这日,到了起更时,秀红浑身滚烫但就是不出汗,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在火炉上烤一样。
赵四海叫来了大夫,看过之后说目前没有其它办法,药是对症的,就是需要时间才能退热,现在只能等着。
赵四海见秀红神色痛苦,十分心疼,送走大夫之后,他就对招娣道:“今晚我在这里陪她,你去睡吧。”
招娣见赵四海的神色,知道他比自己还要担心秀红,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等招娣出去了,赵四海把桌上的烛火拨暗了些,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秀红的床边。
秀红半睡半醒,晕乎乎地时不时轻哼一两声,有时候热了把被子踢开,赵四海就给她重新掖好,然后在一旁陪她坐着。
房间里,那一点灯火忽明忽暗地跳动,只映出灯下一小圈昏暗的光影。
黄色的光影逐渐向周围褪去,消失在一片模糊的黑色里,留下淡淡的影子。
这样的静谧无声催得人昏昏欲睡,一开始赵四海还强撑着,后来一个不留神就睡着了。这下开始打起呼噜来,那呼噜越打越响,直接把秀红吵醒了。
秀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昏暗中见一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木椅上,颈子卡着椅背,仰面朝天张着嘴,呼噜打得震天响。
她烧得视线模糊,揉了揉眼,才看清是赵四海。
秀红略有意外,但并不惊讶,因为这些日子每当她病重时,赵四海总在她左右,想来这一次又是招娣叫他来的。
秀红也不吭声,因为头晕得厉害,她就干脆不去理睬赵四海,从被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谁知赵四海的呼噜打到后来,简直要把房顶掀起来。
秀红原本就头痛欲裂,这下觉得脑袋要炸开了,当即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往赵四海身上踹去。
赵四海被踹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惊慌失措地睁开眼,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秀红咬着嘴唇,瞪着他也不说话。
赵四海醒过神来,见四下寂静无声,并无异样,才抬头去看秀红,见她好似生气了,连忙回到床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不睡了?”
“你的呼噜比打雷还响,叫人怎么睡?”
赵四海一愣:“我打呼噜了吗?”
秀红气道:“打了!难道还是我冤你吗?”
赵四海挠了挠头皮,发愁道:“那可怎么办,要不我走吧。”
秀红听见他说要走,倒是微微一怔。
赵四海却没看见秀红的神色,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秀红睡好觉。
他原本想去外面睡一晚,让招娣进来陪秀红,但听秀红的意思怕是在外面也能听见自己的鼾声,便想着干脆先回去,等到清晨再回来。
但秀红却不知他心里考虑了这么多,只道他因为自己不许他打鼾,影响他睡觉了,所以要走。这样一想不知怎的,难过就涌上了心头,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赵四海一看秀红哭了,顿时懵了。
秀红越哭越大声,他紧忙好声问道:“姑奶奶,怎么忽然又哭了?”
秀红哭道:“你不是要走么,问这么多干什么?”
赵四海苦恼道:“我是要走,但你这样我走也走不踏实,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啊。”
秀红听他怎么都要走,又不愿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使劲大哭道:“我想我爹娘了,我想家,哭一哭不行吗?”
赵四海一听原来是想家了,倒放下一半心,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说道:“但你现在在生病,不能出远门,总要等你病好了才能回家。要不然就过两日,我想办法把你父母接来,你看如何?”
秀红听他越扯越远,根本不明白她的心情,更加气恼,捶着枕头被子说道:“谁要你瞎出主意?我想我爹娘,现在就想见,你能帮上忙吗?”
赵四海一听,这简直是不讲理了,但他心疼秀红,就沉默不语。秀红见自己成功把他拖住,也不哭了,只肿着眼睛斜挑着他,看他怎么办。
赵四海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过了许久,无奈道:“现在是不可能把你爹娘叫来了。”他往床边一坐:“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跟他们说,有什么事想让他们做的,你告诉我,我顶替他们听你说、为你做 - 这两天我就代二老照顾你。”
秀红见他神情严肃,心情莫名地就好起来了,问道:“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