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白了他一眼:“我去找赵四海,跟他解释清楚。”
杨五笑道:“还是我去吧。”他边说边解开扣子,准备换衣服,说道:“我原本就打算今天晚上去找他,跟他说秀红的事,否则也不会开他这样一个玩笑了。你以为我真会让他急得走投无路么?”
阿柳听他这样说,才放心地重新坐了回去,却没有继续刺绣,只是坐着看杨五换外衣,看了一会儿,忽道:“秀红走的时候,叫我不要告诉赵四海她走了。但我不放心她自己漂泊在外,你……”说到此处顿了顿。
杨五微笑着接道:“我懂你的意思。”
他叫|春香烧了壶热水,在房间里去掉了易容的面具,换了身便装。趁王府里的人不注意,从后院翻墙出了王府。
起更时,杨五回来了。
阿柳一见他就问:“赵四海怎么说?”
杨五这回面沉似水,全无玩笑之意,更似有些感慨道:“这位老弟台,对秀红真是痴心一片。”
“他说什么了?”
杨五在躺椅上坐下,靠着软藤椅背,双手枕在脑后,没有直接回答阿柳的问题,却叹道:“我还挺佩服他这种不管不顾的劲头的。”
阿柳听罢,没再追问,心中却猜出了几分。
果然,几日后四海药铺换了东家。
万掌柜还在,店里里里外外的伙计都是原班人马,只是老板换了个面孔。
赵四海卖了四海药铺,换了一大笔钱,去追秀红了。
临行前他给杨五留了句话:“我打听出来,秀红回了她老家。我带着这些钱去找她了。等找着了人,她想在哪,我就跟她在哪,可能就不回来了。但咱们是好兄弟,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有求必应。”
就这样,赵四海也走了。
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阿柳和杨五的两个好朋友接连离开了京城。
秀红还住在钱粮胡同的时候,阿柳心里有事了,想找个贴心的人一起坐坐,第一个就会想起秀红。那时两个人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吃瓜子,随便聊一聊,她都会觉得轻松很多。
现在秀红走了,阿柳的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在瑢王府无事可做时也并不觉得多么无趣,在院子里转一转,走一走,很快就可以找到事情做。但自从秀红走后,这几日,她一想到跟秀红从此天涯地角、相隔两地,万水千山的再见面不知是何时,心里就分外地难过。
再加上现在已是隆冬,前日下了场雪,白雪皑皑之中不见一点碧绿鲜红的颜色,这种冬日的沉寂让人觉得愈加孤单。
这日,阿柳披着一件红梅色的披风,坐在长廊的木凳子上,靠着廊柱,手中捧着个暖炉看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松树。
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松枝载不住上面厚厚的积雪,雪块连着细细的粉末状碎雪从枝头上掉下来,闷闷地陷入地上的雪里,没有一点声息,只把枝头那发老的绿色露出一块来。
阿柳静坐着,看了许久,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看到后来,白晃晃的雪映得眼睛都有些发花,腿也麻了,才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不想进去了,觉得那一小方天地更是闷人,便站在门口想能去哪里、做些什么?
这么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天香楼里还有些秀红的东西没人给她收拾,不如自己去整理好,这样哪天她回来了,还能交还给她。
想到还有这件事可以做,阿柳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她立刻回到房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交代春香和采菊说她有事要回天香楼一趟。然后按照杨五教的方法把易容卸了,趁人不备,匆匆地就离开了瑢王府。
阿柳有段日子没有出过瑢王府了,走在繁华的老街上,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才发觉连日来的郁郁寡欢多半是与终日闷在王府里有关。
就这样带走带想的,很快就回了天香楼。
她一脚刚迈进门槛,就看见老鸨背对着门口,正靠在门框上跟账房申先生叽里呱啦地说话,申先生正巧抬起头,目光越过老鸨的肩膀看见了阿柳,一瞬间稍有些诧异的神色,却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阿柳望。
老鸨说了两句,发现申先生心不在焉,眼睛瞧的好像也不是自己,便顺着他目光一转身。
阿柳正好走到了跟前来,唤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