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的神色颇有些意外,转眼又变得极其兴奋。她伸手揪住阿柳纤细的手腕,一把夹在她的胳膊下,拽着阿柳走到一旁,声音中透着惊喜道:“如烟你可回来了!这一次还走不走?”
“我回来看看,还回去的。”
老鸨听罢把阿柳的手腕使劲夹得更紧了:“那你也得在这儿多呆呆再走,你这么久不回来,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惦记你!”
阿柳低了头,轻声道:“是。”
老鸨死拉着阿柳不松手,伸长了脖子对后面嚷道:“来个人,把如烟带回房去。”她声音震天响,后院很快跑来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阿柳一看是平时给天香楼看门的打手,心里一惊:“妈妈怎么把这人叫来了?”连忙问道,“彩月呢?叫彩月来就行了。”
老鸨笑道:“彩月出去了,现在没人手,就他吧。”拍了拍阿柳的手,同时给那壮汉递了个眼色。
阿柳不愿意跟那人上楼,抓着老鸨道:“妈妈,我回来是给秀红收拾东西的,先不回房。秀红的东西放在哪里了?直接带我去吧。”
老鸨却道:“收拾东西好说,我找来给你送上去。你先歇歇,喝喝茶。”边说边推搡着把阿柳往楼上赶。
阿柳无法,只好往楼上走,边走边回头嘱咐道:“妈妈可千万别忘了,我在房里等着。”老鸨连声答应。
等阿柳进了房,那打手就留在了门口站定,老鸨转身立刻换了个脸色,沉着脸叫来个小厮悄声道:“快去,通知禄王府的人,就说如烟回天香楼了。”
那申先生在旁听着,拨着账本,不动声色道:“你就这样把如烟卖了,不怕她恨你?”
老鸨冷脸道:“这哪是我要卖她?是禄亲王硬要她,我敢不给么?”她抬手按了按脑袋后硬邦邦的一团发髻,“再说了,这算个什么大不了的事?禄亲王要是能看上我,我巴不得跟他去呢!”她假模假式地长叹了口气:“可惜人老珠黄,没人要咯。”
申先生没接话,只是问:“要是瑢亲王来要人,你怎么说?”
“我说什么?我当然说不知道了。如烟是自己跑回来的,至于她怎么到了禄王府上,我怎么知道?要问,也得请瑢亲王自己去问禄亲王,不关我的事!”老鸨说完,拿起瓜子闲嗑了一口,把瓜子皮“噗”地吐在地上:“这些年一直是禄亲王照应着天香楼,我帮着禄亲王没什么不对。”
申先生微喟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阿柳坐在房间里,握着盏茶杯,不安地将杯子在手里来回地转着。
透过门缝,她能看见身材魁梧的看门打手就在门口来回地转悠,把门缝中透进来的光都遮得一下明一下暗。
阿柳觉得老鸨的举动蹊跷,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先在房间里等,打算过一会儿如果没有什么动静,便找个借口回瑢王府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正要出去,门却在这时忽然开了。
一个伙计端着一壶茶进来,见阿柳正在屋当中站着,赶紧笑道:“如烟姑娘,好久不见了,一定得多坐坐再走。这不,叫我给你上壶新茶呢!”
阿柳问道:“妈妈在哪里?我要找她。”
伙计放壶的手顿了顿,但很快继续给阿柳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看阿柳地笑道:“姑娘不是要收拾秀红的东西,她在底下正张罗呢。”
“真的吗?”
“真真的,再稍等片刻就好。”
阿柳正犹豫是否应该坚持下楼去见老鸨,伙计却已经退出屋,紧接着“咣当”一声把门也锁上了。阿柳这才猛地一惊,慌忙放下茶杯,跑到门前去拍门:“开门,为什么锁门?让我出去!”
但不管她怎样叫门,外面的人就跟聋了似的,根本不睬她。
阿柳这才彻底觉出不对劲,她心里十分慌乱,见叫门毫无作用,转身便跑到窗口,支开窗户往下看去。
她房间里这扇窗正对着护城河外的桃林,平时景色很好,却没什么路人行走 — 这也是她早先能避开老鸨,经常偷溜出去的原因。
阿柳见窗户下面没人,可以出去,就把裙子往腰间一系,就要像以往一样从窗子溜出去。谁知脚刚踩上窗台,楼下那层的窗户里,忽然探出个绾着长辫子的小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