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脑袋往上一扭,竟是彩月。
她神色慌张,焦急地对阿柳喊道:“姑娘,别跳!他们外面守了人了,要来抓你呢!”
阿柳微微一怔,收回腿来,扶着窗沿,向下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彩月道:“是禄亲王……”她话没说完,忽然一双粗糙的大手从她脑袋后面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揪住她的辫子,扯着头发就把彩月拽了回去。窗子里紧接着传出老鸨的骂道:“死丫头!叫你四处乱跑!”
“啪”一声脆响,是扇在彩月脸上的声音。阿柳听见,心里猛地一疼,撑着床沿,急忙冲窗外喊了一声:“彩月!”
楼下传来彩月的尖叫声,像是被人拖着,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声音。
阿柳急得在房里乱转,最后心一横,从桌边搬起一把椅子,举着就来到门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砸门。
砸了没有几下,门却忽然开了,阿柳力道正使到一半,一个收不住,往前栽去。
有人一把接住了那把椅子,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阿柳站定一看,是一个大内侍卫打扮的人,手里拎着那把椅子,放在了走廊上。
侍卫身后是孙倌,而孙倌的身前站着的,正是李禄。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阿柳拿椅子砸门,门却忽然开了,椅子被李禄的侍卫夺了去。而李禄一身湖水蓝色的紫金线绸蟒袍,负手而立,就站在门口。
阿柳没想到李禄竟然亲自来了,一时有些发呆。
孙倌在旁提醒道:“……柳姑娘,还不见过禄亲王。”
阿柳这才回过神来,垂首行礼道:“柳如烟见过禄亲王。”
李禄想开口说话,眉头却忽然微微皱了起来,从背后抽出一只手,攥了拳掩住口,像极力忍耐着不舒服,发出闷闷的轻咳声。
阿柳听见,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好像刚生了场大病。
孙倌道:“柳姑娘,跟咱们回府吧。”
阿柳吃惊道:“去禄王府?”不等孙倌答话,立刻接着说:“我不能去,我还有事要回……”她忽然想到她在瑢王府假扮花晴的事不能让旁人知道,便猛地收住不说了。
但那个“回”字已经说出口,她本以为李禄会问她“回去哪里”,谁知李禄却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 事实上从他出现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孙倌道:“柳姑娘,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得跟咱们回府。”
阿柳下意识地望向李禄。
李禄神色平静,却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 但这种压迫感并不来自于威胁,而是他眼中一种甚为急切的期盼。
阿柳看见他那样的神色,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走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没有反抗的权利,便道:“……我想让彩月跟我一起走,行吗?”
这回没等孙倌接话,李禄直接答道:“好。”
阿柳在来天香楼的路上,万万想不到自己离开天香楼的时候,会是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彩月刚被放出来,就趴在阿柳耳边悄声告诉她:她的卖身契现在禄亲王手里。
李禄买了她,从此她就是李禄的人了。
阿柳坐在回禄王府的轿子里,心乱成一团。
她先是想,要怎么告诉杨五自己回不去了;这件事没想完,思绪又不自觉地跳到了李禄身上:“他为什么忽然买我?到了禄王府以后我会怎么样?或许我可以让彩月去告诉杨五一声,但禄亲王会答应么?……不过杨五是很聪明的,他只要找到天香楼去,就能知道出了什么事……瑢亲王是不是快回来了?如果回来问起交代给我和杨五的事,杨五该怎么跟他解释?”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强烈的来自于对未知的不安感:“从今往后,我难道真要一辈子住在禄王府了么?”
什么都理不出头绪。
阿柳就这样混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禄王府门口。
彩月把阿柳从轿里搀扶下来,脚刚踏进雪地里,一股刺骨的冰凉感就从脚底直涌上身来。
她抬起头:一样气派的金字门匾,一样威严的镇宅石狮 - 这些都跟瑢王府很像。不一样的是这王府的主人,正站在石阶的一半,回身向她望:他脸色苍白、神色清冷,就像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让人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