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炎的脸色青了紫、紫了黑、黑了白,来来回回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忍着愤怒,挥手让谭琰离开。
等到确定暗道的门已经关好了,他反身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到地上,撑着桌子大喘气。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谭琰放在了心上,不管怎么样都把她当成是一个和绝对不同的人来对待了。
而谭琰竟然敢给他点头?难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就是“用来精忠报国的途径”吗!
廉成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地狼藉中,神情隐怒的风炎将军。
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道:“将军?”
辰风炎摆摆手,语声带着难以察觉的虚弱:“你跟赵典谈谈,我知道他没几天好活的,让他把真相说出来,也好过晚节不保。”
廉成历表示明白,只是还流连着不走,那担忧的小眼神时不时就在辰风炎身上过一遍,让辰风炎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想着是这个家伙擅作主张将暗棋的事情告诉谭琰,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语气冷肃:“你效忠于谁?”
廉成历正寻思着找个温和的话题探寻一下为什么今天将军这么反常,却被问了这么个回答不好就要遭罪的问题,当即全身的皮都绷紧了:“自然是将军。”
辰风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暗棋的事情?”
暗棋的存在,整个军营也只有三个人知道:辰风炎、廉成历、暗棋自己。
而现在,在辰风炎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谭琰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往好处说,廉成历这是想办法为风炎将军分忧,但是往坏处说,那就是泄密,是背叛。
廉成历被这么问的时候,心中有的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诡异的快感:原来老大是欲求不满了……
辰风炎见他竟敢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当即皱起眉头:“你很想试着挑战我一下?”
“不!”廉成历条件发射地菊花一紧、虎躯一震、立正敬礼,快速回答。
辰风炎轻笑一声,摆摆手:“你去吧,记得做漂亮一点——不要在让谭琰参和进来了。”
廉成历走了两步,有些不解,又折回来:“将军不是说,要让谭琰称为军中不可缺少的人吗?既然如此……”
“这些事情不可强求。谭琰现在并没有真心认我为主,她关注的重点还是她自己。而这种人,然后一旦遇上什么他们自己觉得难以忍受的事情,很有可能会不顾大局。我不能冒这个险。”
不管是为了军营的安危,还是为了谭琰自己——他不能忍受有一天,谭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廉成历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属下明白。”
看着廉成历出门,辰风炎这才缓缓坐回位置,眉头紧皱:医圣并没有瞒着他谭琰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赵典第一次去找谭琰,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这个人在不明白谭琰的作用之前,为什么会想到要给她下长生蛊?
难道……他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辰风炎按着脑袋回忆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温柔而病弱的男子的情景。
十年前,边关兵荒马乱的,最常见的是滚滚黄沙和尸体。
在那种环境下,鲜红的血其实并不常见,因为风沙很大,血液很快就会凝结成黑褐色的块状物体。
因此,辰风炎率领着西北军在行军途中看见几乎浸湿了一大片荒原的鲜血时,被震撼地有一瞬间忘了反应。
也就是那一瞬间,从死人堆中冲出来一个小小的人,看不出性别和样貌,他一路跌跌撞撞穿过先锋营,直扑破夜马蹄之前。
辰风炎就把他救了起来,只是等他在军营中养好了伤,却再也不肯离开。
辰风炎记得当时他的眼神,柔和而坚定,没有痛恨,只有麻木和淡淡的哀伤。
明明一点都不像,辰风炎却诡异地想起当年自己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眼神,那是属于小小的檀烟的。
神使鬼差地,他留下了赵典。
他不是没有派人查过他的身世背景,只是那个村庄被屠村得很彻底,找来找去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现在,辰风炎算是明白了:为了掩盖赵典的身份,照国用了一村子的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当赵典看见廉成历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微微一凝,随即微笑起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