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只如实回道:“是刚才萧烆传的口谕。具体为何并没有说,只说是圣意如此。”
溪光闻言久久不语,因着心中藏着事,就连之后乘坐了轿撵到了裴侯府同裴溯拜堂,都有些心不在焉。只在喜婆和礼官的提示下亦步亦趋的完成了那些礼。
虽这亲事来得仓促,可裴府在裴老夫人的督促下并未将排场落下,更是给这对新人住的锦澜院挑了可用且得力的丫鬟婆子。这会,溪光正被这群人前呼后拥着送入了新房。原本还有一应礼要走,可因着有圣旨在,闹洞房撒帐这些该免的就都免了。
盼兰是跟着陪嫁过来的,刚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在她家小姐身边站稳了脚。这时见溪光盖着盖头坐在床沿,便问道:“小姐过会要跟姑爷入宫,怕是要重新沐浴换身衣裳的,要不然这盖头……还是让姑爷先来接了?”
溪光留心了一下周围,也没听见裴溯跟着她进来,便问道:“他人呢?”
“奴婢不知。”刚才盼兰也是被闹得一团乱,能紧跟着她家小姐进这屋子已经是着实不容易的事了,的确没留意新姑爷去了哪儿。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叫这屋中哪个丫鬟出去寻时,屋子门就叫人推了开来,进来的正是裴溯。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裴溯径直过来,在床前停了下来。
溪光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不想竟还劳动了宫中派了马车来,越发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了。她嫌眼前蒙着的盖头碍事,并未多想就伸出了手要将这扯下。却不料被一只手给覆在了她的手背,握着她缓缓将红盖头掀了开来。
这动作十分缓慢,慢到留有了足够多的时间能让溪光抬起眼眸仰视她身前站着的男子。屋中红烛摇曳,满屋的红色更是让溪光神态都好似映上了一层娇羞的红晕。
盼兰离得近,看清楚了此刻溪光的面容忍吃了一惊,捂着自己的唇惊呼了半句。
溪光此刻又没有镜子,根本不知自己脸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瞥见盼兰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自然就要表示疑惑。
却让裴溯抢先一步开口:“甚好。”
“是吗?”溪光将信将疑,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盼兰。
盼兰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这位新姑爷,见他脸上的神情从容不迫,显然并无半点玩笑的意思。可……可事实上,她家小姐的脸上的妆容花得都跟什么一样了,哪里还是“甚好”?!不过,转念她倒还是想明白了,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奴婢从未见着小姐这样美。”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既然她家姑爷要夸小姐,她这做奴婢的岂有拆台的道理?自然是要怎么狗腿,就怎么狗腿的了。
而溪光显然也并没有将心思用在这上头,也就再没有追究下去,“那我快些沐浴换身衣裳。”这话倒是说得极为干脆的,人也跟着就起了身。
屋子当中还有几个在收拾的丫鬟,见状立即将人引着去了净室内。这不是溪光熟悉的宁相府,可一应布置却不比宁相府差,像是精心复刻了过来又加以完善优化了的。
沐浴了出来,盼兰忙拿了干布给她绞头发,溪光扫了一眼屋内:“他人呢?”
盼兰小声提醒,“小姐也该改改称呼了。奴婢刚才见姑爷出去了。”
溪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叫人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回的盼兰前半句话,还是后句话。其实溪光查问裴溯的去向,完全是惦记着他二人过会就要去宫里了,他总归也是要沐浴更衣,这时人不在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正想着这些,溪光的目光不经意在妆奁镜上扫了眼。偏就只这一眼,让她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瞪圆了双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会这样?!”
实在不是溪光大惊小怪,委实是她没想到自己脸上会起的了一片一片的红疹子,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盼兰,你快看我脸上。”
盼兰其实一早就看见了,“怕是小姐今儿早上那妆有些厚不透气。”
溪光又看了看,心中默念着好似除了这个原因,也的确再没有旁的缘故了。除却刚开始见到时有些惊讶,她这会还真是不大在意这个的,甚至想着倘若此刻因为这个而不用去入宫面圣,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屋中另外伺候的两个裴府丫鬟欠身冲着刚进屋子的人行礼:“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