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竟也是换了官服来的,发梢略微有湿意,显是刚才沐浴了的。亏得刚才溪光还想着自己沐浴需的快些,好给后面排着队的裴溯腾位置,显然……是她多虑了。
“拿了些药,正对你脸上的症状。”裴溯走至溪光面前,打开了手中蓝底描金的小瓷盒,“抬起脸对着我。”
溪光乖乖依言,不过神情恹恹的,一副沉溺在悲伤当中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的模样。
她这般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劝也不能一时放开。裴溯只专心纸质挖取药膏涂在溪光的脸颊上。
药膏覆在皮肤上有丝丝凉意,就好像是冰雪落在了肌肤上。不过此刻是裴溯在替她抹药,溪光便打住没提这话,耐心等他涂完了。
“过会入宫,你身边的丫鬟就不用跟着去了,她到底不懂宫中的规矩。”紧接着,裴溯又道:“我重新给你找了个得力的。等到了宫中,有她照应,我也放心。”
溪光心中疑了一下,为何他这话……就好像料定了到了皇宫,自己就一定会和他分开了?
“不是去面个圣而已吗?”难不成,还会发生些旁的?
第91章
正值午时, 皇宫南面的重华宫内却肃然一片的沉静。
“哐当”几声脆响,小案上摆放着的茶点连同刚被宫娥呈上来的茶盏一道叫人挥落在了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跪在地上来传话的太监吓得了哆嗦,急忙道:“娘娘息怒, 娘娘息怒!”
只是此刻的许贵妃又岂能这样轻易就平息了怒意, 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攥紧成了拳头,止不住的颤抖。“我看她真是昏了头!昏了头!”
殿中无人胆敢出声, 唯有站在贵妃身侧的大宫女这时皱着眉头开了口。“娘娘难道不奇怪, 四皇子为何会插手这事的?”
这一问,殿中更是寂寂无声了。
而许贵妃则脸上神色变化莫测, 隔了不过片刻, 握着拳在桌面上狠狠砸了下去。“是那个老阉狗!”
“奴婢以为……除了他之外,四皇子再不能从旁的地方获知这事。”大宫女脸上带了急迫, 望向自己服侍了十数年的主子继续道:“娘娘,既然已经让四皇子占了先,接下来就更不能落后于人了。”
这时, 底下跪着的来禀事的太监立即接了话:“奴才刚才打听到,皇上让裴大人拜了堂就立即来面圣……”
大宫女听闻这话,脸上急色更浓。当日那蔡老太监同许贵妃密聊她虽未在场,可事后却也从主子那儿将事情知道了个全部。当年皇帝如何痴迷那女人,她也是清楚的。而如今四皇子这般作为,显然是要打乱了贵妃娘娘的布置。“娘娘,那四皇子未免也太心急了!”
许贵妃骤然厉色冷哼了声,“你以为本宫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为了赶在她前头抢功而已!不过, 要真是那个老阉狗口风不严,萧烆打的那如意算盘……一念至此,许贵妃“噌”的站了起来,脸色愈发难看了。
“娘娘?”近在一侧的大宫女察觉不对,急忙探问。
“本宫要立即去见皇上,决不能……”许贵妃并未将话完全倒出,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前些日子她倒是给皇帝出过一法子,可这法子仅是扣下裴家的这位新媳为人质。
可如今,她绝不允许当年的那事重演!
——
从承天门内的裴侯府至皇宫,其实路程很短。乘坐车轿不过一瞬功夫,溪光便同裴溯两人在康定门下了马车,由候着的太监领了往宸天殿去了。
皇宫巍峨肃穆,饶是此刻正值下午日头最烈的时候,也总让人有股森然冷意。
溪光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领口,那只抬起的手并未当即放下,转而是踌躇着抚了下脸颊。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总觉得脸上有些不对劲,连此刻在前头领路的太监在刚才看自己时那第一眼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不怪溪光要多留一个心眼,实在是因为她知晓了那个秘密。忽的,她脑中某个记忆片段一闪而过——前几日她去微园找裴溯的时候,曾被四皇子身边办差的老太监那样打量过……
想到这,溪光悚然一惊,眉头拧得更深了。又不禁开始怀疑,是否今日四皇子这样突兀出现,也是因为“某种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