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甜院_作者:樱桃煎(80)

2018-09-15 樱桃煎

  忽有些后悔,他作何费这么些时候来看这等画儿,没想到世人趋炎附势到这地步来。

  转念他又想到当初在京里时,他作的画也是教好多人赞誉过的,那时他还志满意得的,这时候想来莫非那些人也只是冲着他那个世子名印在赞扬么?

  他走在小伙计前头下阁楼去,这次却见着了二掌柜的在堂前送一人。

  他停下问小伙计:“你家大掌柜的可是从不来这观文堂?”

  小伙计哪敢说是,只道:“有新画来时就来……”

  二掌柜的约莫是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身看了眼,瞧见景深时一愣,忙转回去叫住那个才要出去的青衫男人。

  “主簿大人,便是那位小少年。”

  被叫做主簿大人的人看来景深,笑着招呼他过去,问:“我方才挑的幅唤做‘寒云出岫图’的画儿可是你所作?”

  景深心突突跳了两下,猜出七八分来,憋着大气点点头:“正是晚辈所作。”

  “不知小兄弟师承何门何派?”

  这话……自是不能如实答的,他信口拈来:“无门无派,只早些年与一位不知名的先生学过。”

  “我年少时有幸见过若极先生一面,今日一见你的画,竟觉画中笔墨有几分若极先生的神韵在……”那人说着问景深,“小兄弟唤做什么?家住何处?”

  景深则还没从他提及若极师父的事上回过神,二掌柜的狠瞪了他眼他才答话:“我叫夏深,家住襄云。”

  他这时候才不会傻到说出自个儿的姓氏,大赜国姓,在这位见过若极师父的人面前还是不提的好,便自作主张冠了夏先生的姓。

  那人喃喃念了下“夏深”这个名字,又问:“可是‘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的夏深?是个好名儿,只不知襄云夏先生是你什么人?”

  景深:“……”失策了,不知现在说他叫景深还来得及么?

  “是先生……”他含糊其辞,只求他赶紧带着画走罢。

  幸而那主簿大人没再问这事,又介绍起自己来,叫作戴成,系县衙里的主簿,景深叫他声戴先生,戴成又说了好一番他将来必有大成的话,听得景深又是高兴又是心虚的,好久后人才走。

  戴大人去后,那二掌柜的这时看景深的模样与之前不一样些,和善一笑,两撇胡须翘起来,道:“好小子,倒没看错你,往后你的画我收做中等,可记得多画常来啊。”

  景深淡淡觑他眼,轻哼一声:“唯利是图。”

  掌柜的不恼,只一拊掌,附和他笑道:“小兄弟说得对。”

  如此厚颜无耻姿态,景深阔步往外去,却教掌柜的拦住进了耳屋里,才进去便摸出两小块碎银来:“你那两幅画都卖了出去,这些你拿去给你妹子买吃的去。”

  景深看着送来手边儿的碎银,动摇了再不卖画的心思,又听掌柜的说:“方才戴大人之所以买了你的画,还是我劝他看过的呢,他往日来可只买延祚先生的画去,今儿延祚先生的画教人买了去他便要走,还是我请他看过你的画儿的。”

  说完看景深不信,又重申遍:“若是骗了你,明儿一分钱也赚不着。”

  “延祚先生是谁?”

  “你这小少年,这时候是说延祚先生的时候么?”掌柜的先唬一句,才说,“可记得上回你问过我的那幅画么,便是延祚先生所画。”

  原是如此,景深愈发觉得那位戴先生颇有品鉴力的,这时忽听掌柜的疑惑声儿——

  “咦,方才你可是说你家住若榴?那就奇了,这延祚先生传闻也是若榴人,你怎会不省得他?”

  “若榴人士?”

  掌柜点头。

  到出观文堂时,景深仍琢磨着那延祚先生是何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延祚先生就是若钦先生。

  不对……景深狠敲了下脑袋。

  可真是蠢笨,那日在小溪边上见着的崔伯伯,可不就是在若榴画画的人么,愈想愈有可能,景深想,回去当再问问先生他是何人才是。

  接近午时,走前易峰说午间在小酒家吃好的,说时候到了襄云楼外聚头便是。他往襄云楼去时特地绕了下远道,见着了那个卖耳饰的小铺,翘首阔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