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宜不语,我看了看不远处,金铃铛的声音传来,看来徐怀昕回来了。
“如果你想见她,明日戌时,朱雀街南门。”
“姐姐!我回来了!”
金铃铛还未来,便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见我要走赶紧来拉住我的手,这时徐怀昕也款款而来,换了身同样碧色的衣衫,我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便,她面带娇羞。
啧,我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金铃铛今天的字还没写呢,走吧,回去了。”
两年了,我一直在想着他们会以怎样的模样再见面……
离戌时还有些时候,我坐在马车上看着不远处绾笙阁的灯火阑珊,明明人来人往间却不知为何,有些冷。
明明两年前,那个媚眼如丝的女子还只着淡妆,如出水芙蓉般,清澈干净得让人舍不得触碰。
“幼姬?幼姬?”
“怎么了?”
幼姬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我,我不语,她浅浅一笑道:“你这叫了我又不说?”
我终是叹了口气说:“一盏茶前你便拿着这针线绣这竹叶,到现在,你这针还在布上没取出来。”
她似是惊觉一般想去取,却被针尖刺破了手指,指尖一阵红晕,我刚想拿手绢去给她檫血,白术便放了琴上前,用手绢将幼姬的手指包住,我只得将自己的手绢悄悄得收起来。
“你呀,总是这般不小心,这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那便不离开?”
幼姬浅浅一语,房内的三人皆陷入了沉默,我看见白术的手一顿,许久,他起身坐端正,嘴角扯出一道干硬的弧度。
“说什么傻话,放心,他要是敢不娶你,我来娶你,我来给你一个家。”
“阿术……”
“我先出去了,你和公主聊吧。”说罢白术摸了摸幼姬的头便将琴拿起离开了房间,房中只剩我与幼姬两人,安静得不合常理。
我叹了口气,将腿上的书放于一旁,再将幼姬手上的刺绣拿开,端正了神色。
“你是因为白术要走这般出神?”
“他向往四海山川,若因我停留在长安这一处,反而让我心有不安,若是他真能出去走走,我替他高兴。”
幼姬的脸上虽有浅笑,却带着一丝忧愁,真是个连忧虑都是这般好看女子。
“那你为何……”
“殿下,我拖累的,不是白术,是贺宜……”
我听闻,心中有股莫名怒火,坐近她:“你在说什么呢,你与贺宜情投意合,如今都看好了婚期,哪有什么拖累……”
“我见了沈姨娘。”
我的话还没说完,幼姬就打断了我,我一时语塞。
沈姨娘,贺宜的生母。
“她请我离开贺宜,她说,贺宜不能娶一个妓子。”
我被气笑了,冷冷道:“她沈姨娘不也是一个妓子?”
“殿下!”幼姬打断我,“她终究是贺宜的生母,她说,因为她也是一个妓子,所以,为了贺宜,为了我,不希望我嫁给贺宜,一个妓子,在侯门里是很难生存的。”
我不语,还在我沉默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推门而入的依旧是那个如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他面带笑容,心情很好。
“幼姬!”
而幼姬,随着贺宜进来的那一刻,也换上了一脸笑意,贺宜上前来将幼姬扶起抱着她转了一圈,我见两人这模样,只得轻咳一声,而贺宜才放下幼姬,对我行了一礼。
“贺宜太过兴奋,一时失礼,还请殿下海涵。”
“咳咳,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说罢我便离去,幼姬和贺宜也只是笑笑继续你侬我侬去了,我在离开房门时侧目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两人,目光下移,榻上是白术刚刚为幼姬擦手的丝绢,叹了口气,终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门。
出门没走几步,便看到在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阵冷风吹过,那身影实在有些萧条。
“什么时候出发?”
“二月二十五戌时。”白术淡淡开口。
“他们成亲那日?”我睁大了眸子看着他。
“嗯,我没告诉她,你可不许告密。”他像是开玩笑一般跟我说着,我却笑不出来。
他释然一笑,似乎是看不惯我这愁眉苦脸的模样,摸了我的头道:“好啦,她嫁入侯府日后肯定不容易,还多需要你撑腰,还有记得安慰子娇郡主,以后不能为她演奏了,对了,幼姬这人在选乐上实在挑剔……还有啊,一定,让贺宜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