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六娘子微微想了想,忽然瞪了眼道,“沛县孙家?”
沈聿白本有些慵懒的眼神微微一亮,问道,“你知道孙家?”
“孙阁老是两榜进士,学问渊博为官清廉,外祖父和他早年多有书信往来,后来孙阁老生了一场大病,信就断断续续拉下了。”
“孙阁老那次病的不轻,染了伤寒邪风侵体,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据说太医也不敢下太烈的药,这就落下了病根子,几年前开始已经闲赋在家了。”沈聿白接了六娘子半句话。
六娘子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道:其实谁都知道孙明道孙阁老是因为和先帝爷政见不和才辞官闲赋的,如今又重新出来蹦跶,无外乎是因为改朝换代新主上位罢了。
不过想归这样想,但对于这件事情本身,六娘子觉得还是可行的。陆家门风严谨肃穆有威,虽陆老爷如今也并非官拜入阁权倾一方,可六娘子觉得自己这个在私生活上略微不靠谱的父亲在为官之道上其实走的还是非常稳扎稳打用心仔细的。
而空顶了一个阁老头衔的孙明道,虽名望还在可其实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了,所以来回一扯陆家倒是也能平视孙家。如果两家的事儿真的能成,那对陆青远来说,也算是娶回了一个贤内助。
想到这里,六娘子便是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父亲问侯爷的是孙家哪一位姑娘?”
“孙二爷庶出的大女儿。”
六娘子闻言,嘴角微微一扬道,“若是能成事,倒也是门当户对的。”
沈聿白点了点头,搁下了手中的茶碗后才发现矮几上放着几叠书册。他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发现里头密密麻麻的用黑笔和朱笔写了好多数字,便是好奇的问道,“这是……”
六娘子道,“哦,这是濮家庄上个月送来的账本。”因为账目不平,所以想到这事儿六娘子不免心里也有些乱,“让侯爷见笑了,这个是妾身自己记账的方法,侯爷瞧着是不是很像鬼画符?”其实六娘子在账册上的记账方式是现代的记账方式,进账出账亏盈结余一目了然,只是这种方法在古代几乎不见,所以旁人粗眼一眼是完全看不懂的。
而沈聿白自然也是看不明白的,便是合了账本道,“其实你能早点把中馈主持起来也好,侯府以后人多事杂,若是中馈一乱,很多事情容易出岔子,这头一桩就是银子要乱。”
这点六娘子倒很是赞同,见沈聿白说起,她不禁起了心思想仔细的问一问,连忙道,“既侯爷说起了,那我有几件事也想同侯爷问个清楚。”
“你问。”
“侯爷的沐休是怎么轮的,平日若是正常入宫都是几刻起几刻回府?”
沈聿白道,“我十天沐一天,寅时起床酉时下衙,遇着当值的时候可能会要歇在宫中,若是那时你寻我有事的话,便差了明路来宫里给韩韬递个信就好。”韩韬是沈聿白的贴身副将,也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奶兄弟。说到这儿,沈聿白又加了一句,“不过眼下皇上准了我告病请归,这些规矩就也统统作罢了。”
六娘子睨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却是把方才沈聿白的话仔细的记在了心里。其实煜宁侯是个虚位,听着显赫威风,但却不是正经官职。可沈聿白除了是侯爷是镇南大将军之外,他还管着皇宫里近卫军、御林军和教武场的事,因此平日里也是有公务要处理的。
想到这里六娘子便又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不知侯爷可否方便告诉妾身,等凉都老宅的人全都住进了侯府以后,妾身每个月……在中馈上可支出的银子有多少?”
沈聿白一愣,一下子竟没有想到六娘子会问的这样直接。
而六娘子见状,不免干笑了两声,却依然怔怔的迎着他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等着下文。
沈聿白大笑道,“怎么,缺钱花了?”
六娘子脸一红,伸手从矮几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本册子递到沈聿白的跟前道,“这是当时侯爷走后留下的银子所用支出的账目,每一笔银子是什么时候用的,用在了什么地方妾身都记得很清楚,请侯爷过目。”
这下,论到沈聿白不自然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六娘子却认真的说道,“侯爷信得过我让我主持中馈,但我毕竟人微言轻,和侯爷又是刚成亲,银子的事儿可大可小,我想要换取侯爷的全部的信任,便也是要拿出条件的。这账本,就是我可以给侯爷的唯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