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闹腾了几日,终于把陆青远闹腾得因为钓鱼不慎脚下打滑而落了水。
因为眼下已是十一月中,虽还称不上寒冬腊月,可到底也是入了冬的,身至湖水中宛若被人脱光了丢至冰窖,再加上陆青远水性一般,据说那天被几个小厮合力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陆青远整张小脸都已经青的发紫了。有一半可能是因为冷的,有一半也绝对是因为吓出来的。
这事儿一出,即便是冷面如三姨娘,当下也急的哭了出来,想都没想就直奔陆青远住的迎松居,照顾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四娘子自然被大太太狠狠的骂了一顿,眼看着大太太就要去拿戒尺了,林氏赶到,好生替四娘子求了几句情,整件事儿便以四娘子禁足三日而告了终。
这些,全是三娘子来浅草阁串门的时候情景再现给六娘子的。
眼下六娘子在府中还算是个比较尴尬的存在,是以一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她几乎都不出门,不过好在有三娘子,外头这两日发生的大事儿她却一件都没落下。
“可惜大哥哥了。”六娘子见三娘子说的口干舌燥的,连忙替她倒了一碗清茶,一边示意她快润嗓子一边道,“难为他一心想要做个长兄的表率,无奈遇到个性子彪悍的。”近一个月同三娘子相处下来,六娘子实在觉得陆家三姑娘是个有趣的,上得了厅堂,入得了书房,人前能大方得体,人后能真情流露,既能一本正紧,又能畅聊八卦,最关键的便是她们两个能交心。
这种感情最开始可能还是建立在三娘子因为四姨娘的事儿有求于六娘子,六娘子则因为初来乍到要依附三娘子的关系上。可是接触越久,两人就越能发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便是慢慢生出了心心相惜的姐妹之情来。
“大哥就是好面子,本来这事儿三姨娘是气急了的,差点眼红了要吵起来,无奈偏偏闯祸的是四娘子,到底是大婶婶心头的一块宝疙瘩,终究还是不了了之了。”三娘子不予置否的撇了撇嘴,忽然闷闷的转了话锋道,“我的事儿定下来了。”
两句话前后反差太大,六娘子差点没跟上节奏,半晌才愣愣的说道,“那……恭喜三姐。”
三娘子淡淡一笑,难得眉眼低落道,“谈不上恭喜,不过是父母念在这些年我的好,许的人家算是正正经经的了。”
“许的是什么人家?”
“礼部王大人堂弟的独子,前程是谈不上什么了,只是家里人口简单,我嫁过去多少也不会有什么糟心的事儿。”
其实六娘子对京城时局知道的少之甚少,以至于三娘子说的什么“礼部王大人的堂弟”对她而言仿佛就是隔壁街老李家的堂弟一般,基本没有什么概念。
但这却并不妨碍六娘子宽慰开导三娘子,“三姐,外祖母从小就告诉我,知足才能常乐,人与人之间最怕的便是比较,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三姐若是有心,只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照样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都道过日子就好比穿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最清楚!”
三娘子闻言,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嘴角那抹浅笑如冬末绽放的一株红梅,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你这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知是和谁学的,人小鬼大不说,还偏偏让人觉得贴心的紧。大姐姐身不由己,七妹那性子我也实在吃不消,没想到临要出嫁前,竟然还能交得妹妹这份心,也不枉我当初一股脑儿把那些个烂七八糟的事儿全部告诉了你。”
六娘子只听不语,可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三娘子相助她不是没有感激,只是三娘子看中的是她的身份地位,但偏偏六娘子此时此刻的身份在府上却是最尴尬的。
“这么说来,四姨娘……”其实自从和三娘子敞开了心扉以后,六娘子就开始刻意回避起四姨娘来。帮人撑腰是要讲究技巧的,且先不说她眼下还没这个能力和林氏抗衡一二,即便是有,她是小辈,也占不了上风。所以要帮人,有的时候先拉开距离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办法。
“估计怕瞒不住了。”说到四姨娘,三娘子眉宇间的愁思就浓了许多,“我也只盼父亲念着姨娘这些年的好,多少能顾及到她一些。”
六娘子微微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若要说还是早点,时间久了只怕那位……会心生疑虑,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是把四姨娘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