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罗铎沉默了,良久才道:“蒙舍一直看不起你的出生,五郎也一直拖着他们的阿慈,蒙舍需要与邆赕的联姻,所以才做了妥协,亲自去了邆赕,五郎才不情愿的应下婚事。阿爹只想告诉你,你的一切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们为你争取来的。”
铎月娘一直不知道这一出,如今知道了也只能安慰自己,从史书记载来看,他们到底还是恩爱的,时间会淡化一切,改变一切,也会拉近他们的距离。所以她平静的嗯了一声,想到了那年跪祠堂的事,轻声道:“那年阿爹罚我跪祠堂,哥哥姐姐们来陪我,我们当时许下誓言,此生我们四人同荣辱、共富贵、死生与共,此誓言月娘致死不忘。”
时罗铎不料她们还有这一出,只静静的看着铎月娘,半晌才低声道:“如此也好,总算不辜负我对你的疼惜。去吧,好好休息,以后有什么难事只管来信,阿爹自会为你做主。记住了,你是我时罗铎的女儿,我的女儿只能做点苍山上的松柏,绝不是墙头的顺风草,宁可折,不能弯。明天…”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道:“阿爹不送你了。”
铎月娘点头是,想了想道:“阿爹对我的好,月娘铭感五内,请阿爹受月娘三拜,日后月娘不在身边,恳请阿爹一定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时罗铎微微颔首。铎月娘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临出门时,又想到一事便道:“蒙舍路远,山路艰险难行,哥哥便不用送我了。以后蒙舍来信,如果不是月娘亲笔,阿爹自不必理会。”铎月娘想到嫂不识字,读信写信都需要下人帮忙的事,想着以后或许自己会被监视,亲自提笔的机会估计是没有了,只害怕那几只狐狸在中间做什么手脚,故而才有此一。
送亲是这里的习俗,可蒙舍的那两只狐狸让铎月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提防他们。别人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后来皮逻阁解释的,那日夜色正好,他多喝了几杯,便出来走走,透透风,刚好看到铎月娘遇袭,所以偷偷跟了上去,趁人不备,才把她从歹人手里救下来,可惜在回来的路上,被他们追上,只能努力迎战,遗憾的是,自己学艺不精,虽然杀了歹人,却也因此受伤,命悬一线,实在汗颜。
可铎月娘知道他也是一只狐狸,那天的事谁能的清楚,她只需要知道她被算计了就行。时罗铎派了人去查看,也只找到了四个歹人的尸体,多的也查不出来,只能信了他的词,不了了之。
铎月娘蹉跎了三年才及笄,而早在三年以前他已经娶了越析的彩凰,就在一个月前才传出彩凰有了身育。铎月娘此时嫁过去,情况对她来还真的不妙。她不知道历史上的原罗为何会滞留在蒙舍,但是她不想冒险,就让自己的哥哥安全一些吧。
对于她的要求时罗铎有一瞬间的疑惑,然而还是点头应允了,在她临出门的那一瞬才突然了一句:“月娘,好好活着。”
铎月娘身一僵,随即点头轻声道:“阿爹放心,我会的。”从她被算计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注定了波折。然而她们孩提时的誓言,哥哥姐姐为她的辛苦付出,皮罗邆对她的痴心一片,她对时罗铎的承诺,都让好好活着四个字成了她此生最难做到的事。
蒙舍来人,因为彩凰有了身孕,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皮逻阁不能亲自前来迎娶,派了皮逻岚来接亲。铎月娘也不在意,不过是个过场罢了。时罗铎到底还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只是临时退亲已不可能,只能压下了脾气,打发铎月娘出嫁。
铎月娘一身大红的嫁衣,头戴了硕大的花冠,压得她脖都伸不直,拜别了父母和哥嫂,绿桃扶着铎月娘上了马车,一路的唢呐锣鼓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向南而去。铎罗望带着刚满三岁的长女瑞莲共骑一马,一直送她送到了浪穹与邆赕的交界处。因铎月娘叮嘱过不用送亲,所以他们只好勒马,停在那里目送铎月娘的马车渐渐远去。
铎月娘本来不打算带上绿桃,她此去前路未卜,并不想带着绿桃涉险,一起长大的情分,铎月娘早已不把绿桃当下人看,这几年相依相伴的情分,让铎月娘觉得绿桃就是除了玉娘以外她的另一个姐姐。
而绿桃却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只从夫人把她指给月娘的那天起,生是月娘的人,死是月娘的鬼,此生便只陪伴着二姑娘,如果姑娘不要她了,她便找根绳了结了自己。
绿桃得那是一个凄厉决绝,看着绿桃一定要陪嫁的坚定表情,铎月娘只好在谢绝了府里给她安排的所有陪嫁丫头后,带着绿桃只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