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记得,在皮罗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皮罗邆别开眼去,垂了眉眼,低声说道:“那时,你在南诏,我收到南诏来的每一封回信,都是安字,可惜都不是你的笔迹,我便猜到了,你在南诏肯定不容易,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南诏开的条件很苛刻,我与大哥又是那么的迫切的希望你安好,所以对南诏提出的条件,我们只能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结果就是苦了浪穹和邆赕的子民,难得碰到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可南诏把价格一压,子民又要勒紧裤腰带了,我们那是从他们的口里夺食呀。可子民都很善良,虽然如此,却从不曾抱怨过。月儿,这十年虽然我们也做了许多的事,来改善民生,可我们到底亏欠他们在先,若我有能力,自然要回报他们一个平安喜乐,事事顺意。”
铎月娘当时就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是在说子民的事,可他不过是想要给铎月娘一个放不下的牵绊,让她好好的活下去而已。所以顺着他的话,铎月娘也垂下了眉眼,长长一叹,“是啊,欠下了自然要还的,我铎月娘欠下的债,自然要还了才能安心。”铎月娘想着这些过往,手指无意识的曲起又放开。
承继了父位的邆罗颠心里五味杂陈,他是新一任邆赕诏主,大权却旁落了,他父亲与母亲的死成就的是慈善,对他而言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身份而已。他没有实质性的权利。兵符不在自己的手里,连钱庄的貔貅铜符也不知下落。他的心情很郁闷,很烦躁,有气却无处发。
阿伽在他旁边小声的嘀咕道:“肯定在慈善夫人手里,诏主如今已经继位,没道理还有个夫人在身边指手画脚,应该把兵符与铜符收回来。”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待嫁
一句话戳中了邆罗颠的心事,他犹豫了一下,“她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也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是先诏主最上心的夫人,与先诏主一起处理政务多年,深得民心,如今我虽然承爵,可那两样东西一天没到手,我就是个挂名的,子民们还都听她的。”邆逻颠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可恨父亲的心里只有她,如今我可如何是好,求不得,夺不得。”
阿伽嘻嘻一笑,“诏主,此事不难办,慈善夫人可是个聪明人,我们随便使些小手段,假意施为,她定然会明白的。”说着,上前一步,低声在邆罗颠耳边说了些什么。邆罗颠听完,心头大喜,拍了阿伽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阿伽的确是我的智囊,舅舅让你来帮我,你的确帮了我不少,我该赏你什么好?”邆罗颠笑得开怀。
阿伽也是一脸的谄媚,“诏主知道南诏的诏主是真心对你好就行了,小的不要什么赏赐,小的只希望能为诏主解忧。”
几句话又说的邆罗颠心里无比的舒畅,邆罗颠看着阿伽面上的笑容,心里也很是愉快,随手拿了平日里最爱赏玩的一柄玉如意,就赏了给他。
阿伽面上一僵,玉石这个东西太常见了,还不如黄白之物好使,到底面上不显,笑嘻嘻的收下了。
三天后,邆罗颠派人大肆的搜查府邸,只说是有阿慈留给他的遗物弄丢了,要找回来,若能揪出贼人更好。几队人马热热闹闹的搜查了德源府的每一个角落,最后闹哄哄的闯进了铎月娘的院落。
彼时铎月娘头痛欲裂,正抱着头扶在桌上休息,听到阿伽带了人要来院子里搜查,顺手就把桌上的茶杯挥到地上,厉声呵斥道:“放肆,我到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敢来搜我的院子。”
嫣然听得动静,急忙跑了进来,见碎了一地的瓷片,只能无声叹息,皮罗邆刚走,这些人也不看看现在的局势,不考虑对敌之事,就忙着内讧,“主子,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莫要动气,以免伤了身子。”
话音刚落,就见邆逻颠大步的走了进来,见了铎月娘微微曲身,“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铎月娘头疼的厉害,不愿理会他。嫣然见场面僵住,只得笑道:“夫人安好,诏主公事繁忙,还是以正事为要,奴婢会伺候好夫人的,诏主放心。”
邆逻颠嗯了一声,却不走,听得门外又传来哄闹的声音,见铎月娘仍闭着眼不说话,不由呵斥道:“混账,这里是母亲的院子,谁人在此大声喧哗,不可扰了母亲清净。”
阿伽一路小跑的跑了进来,也不给铎月娘行礼,只与邆逻颠说话,“诏主,小的带人翻遍了整个德源府,都没找到慈夫人的遗物,思来想去,也只有慈善夫人的院子没找过,所以想带人来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