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短短几步路着实走得艰辛,队员基本已经到齐,聊得来的三五成堆挤作一团。
陆语也没有力气再另寻位置,索性就在他旁边落座。
倒是便宜了温某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欢喜。
服务员陆续端上了砂锅。
考虑到篮球队男生的食量,陆语要了五个大煲,鱼虾各二,外加一个蟹煲。
夹菜的时候陆语忽地想到桌上全是海鲜的问题,扭头问他,“脚上的伤有什么禁忌吗?”
温泽正和白瓷盘里一块鱼肉斗争,绸缎似的光面鱼皮被他拨得干干净净,弃置一旁。筷子置于中央的骨位上,剔去透明的小刺,留下红色的鱼骨斑痕。
闻言,他缓缓挺直了背脊,似乎是在为自己增加底气。
“没有。”他用余光瞟了眼陆语,飞快作答,掩饰自己的心虚气短,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病情,能有什么忌食。
陆语不疑有他,笑了笑,偏头和身侧的另一位队员聊天。
温少爷顺利过关,却更加郁闷,早知道他就说有了。
他微微后仰,越过陆语望向魏肖尧,试图通过自己凶狠的眼神要他知难而退。
不就一本书吗,能聊这么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能?
魏肖尧被温泽灼热的视线烧到,扶了扶方框眼镜眼镜,歪头看他,目露疑惑。
这番突兀的动作自然吸引了陆语的视线,“嗯?怎么了?”
温泽迅速回头,眼睛在桌上胡乱飘摇,干巴巴指了指正好转到魏肖尧面前的大瓶椰子汁,声音干哑,“够不到。”
陆语指尖往转盘上一扣,稍一用力,椰子汁就落到了他手边,“这不就好了?”
明明只是一场示范,温少爷却觉得在心上人面前丢尽了脸,玻璃心碎了一地。闷闷不乐地给玻璃杯里倒满白色的饮料,小口小口地抿着,沾了一嘴的奶渍。
张炎是个鬼主意大的,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卓然对他非常满意,基本就定下是下一任队长了,最近正在考核期。
此时不知和身边的人聊到了什么,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玻璃转盘,举起溢出来的酒杯往陆语那头递了递,“这一杯酒敬语姐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带病之躯还舍身来看我们比赛!”
“语姐,赏个脸?我全干你随意。”
陆语打小就在陆老板的耳濡目染下练就一身酒桌功夫,说是千杯不醉也不过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显山露水,估计这几个还以为她酒量浅半杯倒呢。
她会喝却不代表爱喝,但今天既然是打着庆功宴的名头,不做出些表示也实在过意不去。
秀眉轻挑,从容地举起酒杯凑到红唇边,刚想饮尽,忽地被一只修长的手夺过,八分满的酒水洒在桌布上,还有星点溅上了她的毛衣。
陆语怔了怔,视线凝滞在手腕上,半响没敢抬眸。
是不敢。
“你在生病。”温泽的语气很凶。
不是初见时的冷漠,而是一种……很熟稔的管教。
第19章
温泽一见她举起酒杯,就条件发射地按住,这会儿后知后觉感受到掌心下温热的温度,心上擂鼓,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伴着些痒意。
他不由地动了动指尖,又担心陆语嫌弃上面的水珠,匆忙收回。
睫毛齐刷刷地垂下,没两秒,又抬起。
像被一阵风惊扰的蝴蝶扑闪了两下翅膀逃离,走出半步发现还是留恋桂树上的花蜜。
如此反复。
陆语的怔愣只一瞬,很快回神,上唇拉成一条直线,笑容极具亲和力,玩笑道:“你是不是想喝酒?”
她为温泽找的借口。
也是给自己寻的解释。
凝滞住的空气像寒霜裂了一道口子,支离破碎,相继消融,起哄喧闹的声音再起。
身侧甚至有不识相的人早已推了一箱啤酒到脚边,空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推杯换盏的众人不察,这叮铃碰撞,却好像什么东西碎在温泽心里,玻璃狼藉。
温泽抬眸看她,不再畏缩忸怩。
他的眸色很深,在本就呈纯黑的瞳孔上又压了一重墨,浓稠得叫人移不开眼。
陆语看着他紧抿的薄唇一点一点松开,连眨眼的速度都变得缓慢,像是特意做了慢镜头处理。
眼皮懒掀,似是黏在了下眼睑上,半阖着,又恢复了一贯的狂妄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