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隔十天半个月,黎旦便偷偷帮忙安排一次这样的隔门望女,王叙自是感激不尽。
那天日落前,按照约定时间,王叙已在门后等候多时。时光静静流逝,门后树影斑驳,王叙穿着木屐,挺着日渐累赘的肚子,不多时便站累了。
直到太阳快要落去,王媪也没有带着暖暖露面。
一旁的黎旦道,可能临时有事耽搁了,他改日再行安排。
在黎旦和童墨的劝说下,王叙只得回屋歇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木屐敲打地面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王叙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转身殷切期盼着。
初夏傍晚的阳光,仿佛铺了一层橘色霞影,照在她的脸上,橙光染面,更多了一层疲倦。
她微微抬着头,往外张望,班息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班息盯着王叙,脸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神色:“原来这披香殿的侧门是可以如此随便就能敞开的么?还是说你们正要出门,我惊扰了你们的好事?”
王叙敛容相待,不怒自威。
班息避开王叙的眼神,转向黎旦,笑道:“黎宦者可真是能人也。我之前求你办个事,你再三推托。如今却见你如此殷勤,不知是拿了人家多少的好处呢?”
黎旦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嘭嘭两声,侧门被重重掩上,童墨还快速给门下了阀,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黎旦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让门外还没反应过来的班息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得半死,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叙边往回走,边道:“对付她这种人啊,还是童墨在行。不过以后要想见暖暖一面,怕又难了。”
果然,班息把王媪给架空了,暖暖出入都有她安排的家人子跟着。
王叙也没办法再见女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盛夏,眼看预产期将到,宫中安排了好几个人在披香殿候着,王叙猜的没错,这些人名誉上是皇上派来的,实则都是赵合德的人。孩子一生下来,便会被抱走,无论是死是活,他们都会对外公布孩子夭折了。
但是孩子还是比预想中来得要早,才八个来月的时候,王叙半夜被腹痛绞醒,她强忍着,不敢惊动外面伺候的守值宫人。
冯媪这段时间都睡在墙角的床榻之上,王叙想走过去叫她,奈何痛得她手脚轻微颤抖着,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腹中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她抓着床单,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细的薄汗。
恍惚间,阵痛消影,她爬起身,轻轻下了床,光着脚走到冯媪身旁,只轻轻拍了拍冯媪的肩膀。
冯媪睡的警醒,睁眼看见王叙那般模样,马上会意,她轻轻爬起来,扶着王叙坐回床上,让她躺好,嘱咐她千万先忍一忍,不要声张。
冯媪轻轻打开门出去,小隔间里守值的宫人以为她要去出恭,便也没多留意。
冯媪去了侧房找黎旦,黎旦正睡得香甜,被突然叫醒,睡梦惺忪地正要开问,冯媪却已经闪进他的房里,把门关上。
黎旦问:“怎么了冯媪?是王良人要生了么?”
冯媪示意他不要太大声,只道:“马上要生了!”
黎旦一下子紧张起来,忙道:“那我让人去叫稳婆和太医。”
“你先别做声。你偷偷到宫门口候着,天一亮,宫门一开,你就去长乐宫回禀皇太后,就说王良人要生了。”
黎旦疑惑了,问:“去回禀皇太后?”
“对。你只需照做便可,不要问那么多,我手中还有一百多斤的金子,事成后,全数相赠于黎侍者。”
“冯媪你把我当什么人,我先到宫门口附近候着,宫门一开便出去。如何?”
“谢黎侍者。那老身就先告辞了。”
冯媪从侧房出来,装作没事人似的,又回到王叙的内寝宫去。
此时王叙身下已经流了不少羊水,阵痛是一阵接着一阵,冯媪摸准时间,才慌忙出去叫人。
一时间,披香殿里人影幢幢,人虽多却是异常的寂静,除了稳婆声量较大外,就连女医声音都极细微。
吴锦带着四五个宫人在产房外候着,严阵以待。
不多时,高湛也来了。
吴锦给高湛行了礼,道:“大长秋也来了。”
高湛看奶婆都已经在旁伺候着,忙问道:“等会儿是先抱去给皇上瞧瞧?”
吴锦道:“正是呢。先抱去清凉殿,看皇上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