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依然是一张冷漠的脸, 疲倦而苍白,傲气已被磨没了。
葵君是一脸歉意地笑着,先行了礼,站在一侧。
王琼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低着头看向别处,因王叙没请她进去,所以她早就想走了。
葵君拉了她的衣袖,王琼才不得不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姐妹两个这一路走来,王叙终究还是走到她前头去了。
葵君问:“叙姬身体可恢复了?”
王叙笑道:“已好多了,葵君有心。”
葵君又寒暄了几句,不停用眼神提醒王琼快说话,王琼就站在那儿,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那日不是故意要冤枉你,我确实是没看清那是皇上,隔得太远了,我们大伙儿都没看清。”
王叙冷然一笑:“你们大伙儿?我想知道我的好姐姐究竟是跟谁一伙的?”
“是紫萝拉我出去的,我也是被人利用了。”
“姐姐你真是一身正气,没看清楚就大义灭亲啊。”
王琼辩驳道:“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后来我看帝太后要把你沉湖,我也后悔了。”
“你后悔了,为什么不见你替我求情?”
王琼被反驳的毫无还口招架之力,她当时是想求情的,但是她又不敢,她怕帝太后连她也一起沉了。
王叙道:“其实我不怪你,因为你控制不住自己,你身上留着你母亲这种贱人的血,你跟你母亲一样,除了自私之外,再无亲情可言。我当年是何其傻,我竟然替一个长期虐待折磨我的人求情。想想进宫这几年,你让人在我的饭菜里加鸡肉汁,我放过了你。我被困火海,你冷眼旁观。乃至落难了,你不单纵容你的侍女来污蔑我们,你还跟班息她们同流合污一起来指证我跟他人私通……你不止自私,你还歹毒!我死了对你有何益处?你不过就是想图一个痛快罢了!”
王叙说的句句属实,王琼似乎想屏蔽掉一切她不想听的,只道:“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好,要不是你,皇上他会看都不看我一眼么?要不是你突然从新都城回来,我当初顺顺当当嫁进宫,何至于落到如斯田地!”
王琼逻辑混乱,蛮横不讲理,让王叙都有点懒得再反驳她,但是这种人不反驳她,她真以为自己有理了。
王叙道:“我被禁披香殿养胎这么久,怎么不见皇上多看你一眼呢?还有,别忘了你的出身,是你母亲使坏,才让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你何以不知足反咬一口?”
“我……”
“你以为今天来跟我套个近乎,我就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宽容待你么?别做梦了。你日后若是有事犯在我手里,决不再姑息。”
王叙一席话,让王琼彻底明白,她们之间仅剩的那么一点姐妹之情,也完全不复存在了。葵君默默叹了口气,没敢说话。
冯媪嘴角轻轻上挑,道:“本来老奴不该插嘴的,实在忍不住要说两句。琼姬你实在太自私忘本了,家中落难之时,你也只想着保你自己,怎么不想想夫人和一家老小呢?我们叙姬好歹舍命保住了夫人和王家的孙辈们,你有何资格跟叙姬在此说三道四?”
王琼一时语塞,羞愧难当,心中郁结更是难平。她恨她们,她为何要听葵君的话,来自取其辱呢。
王叙看出了王琼倨傲自私和不思悔改的心,笑道:“知道我为何不搬走么?”王叙嘴边的笑意,意味深长,王琼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我就是要在这里,让你看着我如何得宠飞升。至于你,这秋纺殿西配殿就是你的归宿了。”
王叙说完,转身进了屋,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是王琼没见过的。
王琼呆在原地,脸色死灰,这晴朗的秋日,像去了颜色似的,在她眼里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的灰沉。
葵君也是默然,王琼一直不听她的劝阻,固执又懦弱无能,她身为下者,除了伴随,还能怎样呢?
王叙回到房中,心情没有丝毫的波动,王琼于她,就如小河里的流水,彼此并不是有缘人。虽然王琼对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但是在她这里,连一点的恨意都没有。有的只是瞧不起,看不上,她的敌人是赵合德,还有其他任何有能力阻止她上位的人。
但冯媪则不同,她心情爽悦地看着自己的姐儿成长了,再不是荷塘里任人采摘的白莲花。
傍晚的时候,吕筱如约而至,他如今是每隔一日来看她一次。吴锦就跟在他身后,王叙知道这个吴锦是赵合德的人,所以从不敢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