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高高在上,落眼看着邢苑匍匐在地,心境很是复杂。
想要将其始终拽捏在手,只要她不松口,邢苑一辈子就离不得她的身边。
然而,又觉得心底对其尚有一丝怜惜。
谁的当年没有故事,如果她的当年给出一个其他的选择。
她会不会走出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么,你能留下什么话能给我?”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出卖七爷。”
邢苑说得斩钉截铁。
“仅此而已?”七爷始终没有喊她起身。
“仅此而已。”邢苑俯下身子,却没有卑微之态。
七爷看了她良久良久。
两个人之间成为一种僵持的胶着。
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都在挣扎,都在等待。
“那日里,你身披素缟,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邢苑想一想道:“想过。”
“你便是如此,即便一次一次遭受欺凌,居然对往后的日子依然充满信心,像是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这样子的你,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七爷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这样一直跪着,就算跪到天荒地老,又能如何?”
邢苑乖巧地站起身来,知道七爷已经退了。
“将你收入氅下,不是美其名曰等你报恩,既然是钱财来的,就让钱财还得。”
邢苑掏出荷包来:“这里是存着的三千贯,还有端木虎的两千贯,一并交予七爷,我住的那个院子,地契也在里面,另外有些头面首饰,衣服鞋子的。”
七爷忽而放声大笑:“邢苑啊邢苑,你再这样说下去,是不是要羞臊了我的脸面,才肯罢休。”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七爷将荷包接过,翻了翻,取出端木虎的两千贯:“这个我收下,也是给他长个记性,其余的,你都拿回去,该是你的东西,我从你心窝子里抠出来,我成什么人了,说到底,这些都是辛苦来的,不偷不抢,你留着以后防身。”
她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窗外天际一色蓝:“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几个能靠得住,否则你也不会命苦至此,你要记得钱永远比男人靠得住,这些年都是你的,以后便是真的嫁了他,也不用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我一定将七爷的话谨记于心。”
“你的钥匙呢?”
“都在这里,信物也在这里。”
“都还了于我,今天,你出了我这院子的门,以后就不用再来了,钱货两讫,再无瓜葛。”七爷的手从邢苑的鬓发,轻轻拂向后脑,“端木虎那边,也不用往来,他是个实心眼的,日子长久,也就淡了。”
邢苑觉得七爷的手指,由轻到重,微微使力,好像要在她的面颊,掐出印子,留下痕迹。
发髻一松,却是簪子被七爷抽走了。
“这个,让我留着做个念想,走吧,趁着我没后悔,走吧。”
邢苑披散着长发,缓步而出,如释重负的感觉,却没有本来想得那样美好。
这个地方,从前是她每日活下去的动力。
以后,便不能再来了。
走过门房,邢苑给了很多的赏钱。
门房与她相熟:“邢娘子,每次都这样客气。”
“应该的。”她坐上车时,觉得自己又似游离的孤魂,飘忽不定。
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她见着端木虎正好从另一辆车中下来。
经过一段日子的修生养息,端木虎的站姿挺拔,显得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约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正往她这边看来。
邢苑一把将窗帘扯下来,吩咐赶车的快走。
要断就断个痛快。
到了九华村,到了院子前,见着了青灵迎上来的笑脸。
邢苑才像是活转过来。
青灵见她披头散发的,吓了一跳:“姐儿,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邢苑嘴角浮起个笑容来。
青灵叽叽喳喳地告诉她,将后院的一小块地锄得松动,种下点菜苗。
“要是种的活,我们在前院再种个葡萄架好不好?”青灵拉着邢苑的手,一脸的欢悦。
“好,你喜欢的,都好。”
邢苑在院中来回走了两圈,原以为,这些都会不属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