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虎死死盯着邢苑的脸:“七爷带我去看了一个人,她笑着同我说,人在做,天在看,凡事皆有报应,包括我们这些捞偏门的,早晚都是要还的,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是谁!”
邢苑当然知道,这事是她做的,她不会后悔。
“你长得这样好看一张脸,心就这样狠毒,她不过是想在借着我,弄点钱,你就让七爷送她去窑子里头,做那最不堪的营生,你知道她如今成什么样子的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要不要也去亲眼看看。”
“这事确是我同七爷说的,不过她遭了这个报应,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端木虎并不知道顾瑀那档子事情,邢苑不恨阿贞挑唆着端木虎捞钱。
那是有人心甘情愿,犯不着她来操心。
但是,那几个无辜的女人惨死,她始终放不下来。
七爷的话里话外,她约摸是猜到这个下场,却不知七爷居然会带了端木虎去看。
怕是,这一看,端木虎才起的一点傲气都被重新踩到七爷的脚底下,再不能翻身。
“七爷想告诉你的,不过是让你收敛,前一次,她可以算到你的动作,下一次,甚至这一辈子,都是一样的。”
邢苑在端木虎面前,不觉得这个人可怜。
她的心肠在某些人面前,如同铁石一般坚硬。
“好,好,你不后悔,你做得好。”
端木虎笑着指向她,“你最是能干,聪明,善于算计,没有你不行的。”
邢苑见他拔腿就往外跑,知道他是豁出去了,想要过去拉住他,都已经来不及。
端木虎几大步径直就到了段磬面前,冷笑道:“段都头,我与你的相好在屋里说话,你还真沉得住气。”
段磬见他来势汹汹,不急不忙地应道:“你以前不是喊她姐儿,我有什么好沉得住气的。”
“那是我瞎了狗眼。”
“知道自己眼神不好,就不该乱说话,乱做事。”
“段都头,你的眼神好,你只见着她那张好看的美人皮子了,你看到里头是什么吗,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同你说过吗,你要不要听,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邢苑站在屋子里,她能看到端木虎癫狂的样子,也能看到段磬冷静的样子。
还有天机老人,旁若无人,夹菜吃的样子。
离得那么近,只要她走几步就过去了。
可是,又那么远,她来不及走到段磬身边了。
“我不想听你说。”段磬淡淡地说道,“她要是想说,我可以听她自己说。”
端木虎不明所以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相信她!”
“你以前也很相信她,她没有亏欠你,也没有对不住你,你仔细想想就好。”段磬将端木虎从面前一把推开了。
邢苑的视线始终跟随在他身上,见着他毫不犹疑地向着她走过来。
咫尺之间,已经到了面前。
“与其听他添油加醋,我明白,你更愿意自己说给我听。”
邢苑笑了,眼角晶莹一片,笑得却如春日蔷薇,艳色无双。
她开始说,从她的三嫁开始说。
说她被压在人市上等着旁人来买。
说七爷走过,花钱将她带走。
她的一条命欠了七爷的,她要还。
七爷说,命不值钱,不如来替她赚钱才是要紧。
又问她怕不怕?
邢苑答道,她自打懂事以后,怕过很多次,但是跟着七爷,却不会怕。
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赎身,只要她点头就可以随时放她走,她为什么要害怕。
贩卖私盐,那是要掉脑袋的生计,却又是一本万利。
多少人眼红着想要做,却没有那个胆子。
七爷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她要做的事情,不算复杂,不过是在固定的路线中,安排带货,再转手卖出。
后来,她认识了端木虎,索性将外头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很少抛头露面。
只有在去七爷那里交账时,她才会亲力亲为。
这些年,刨开交还的本金和赚头。
从七爷手指缝里,留下来的那点,也够她花销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至于阿贞的那件事,段磬很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刑律不能处置的,交给七爷来处置,她不认为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