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定。先休息休息。”辛德勒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怎么会想到见面呢?过了那么久呵。”
“诶?”第一个球,高高地越过门框,直接射向了后方的看台,“就……不知道……大概正是因为过了那么久吧……想看看你还好吗。”
“还挺好吧。”但他没有转来问我“你呢”。
“看起来比我好。”我只好自己寻找连接关系。
“呵。”然而辛德勒又用一个笑容完结了,第二个球被门柱弹出。
我内心有不安,难道他早已察觉我的不纯粹?我的心事重重?我的计划?想到这里,我破釜沉舟式地硬着头皮重新返回了球场:“现在还单身吗?”
他点点头,幅度在四个上下中逐渐降低。
难不成我自己再跳出来说“我也是”吧。这一次的球完全是被守门员双手击出的嘛!
“昨天我刚看完一本书。”他在我正局促不安时起了话头,多少挽救了一点局面的冷场。
“是什么书?说什么的?”
“名字很长。书是关于经济战争的,不过里面有一段我倒是印象挺深的。”
“写了什么?”我托出个好像好奇心很强的下巴。
“写的是,在美第一次登月计划实施前,其实总统尼克松手里还有另一个版本的发言稿,是专门为了万一登月失败的情况下,应该做的发言写的稿子。”
“哦?唔,不过这种倒也是很正常的‘两手准备’。”
“是啊,里面有一段写的大概是‘是命运,注定了这两位登陆月球进行和平探险的人将在月球上安息’,‘他们明知道返航是无望的,但更清楚自己的牺牲能给人类带来希望’。”他的手指在我面前静静地,一动不动地交叉着。
“唔……”我当时依然参透不了,心思在随后无耻地走神,想着要如何在这一次给他留下甜蜜的希望,从而延续出下一次的碰头。
“我想说的就是这样……”辛德勒的脸上出现了一层极其柔软的体恤,甚至已经超过了体恤的含义,是令我一下无言的,不失伤感的深邃的怜惜。接着他说:“下次有时间的话,可以再一起出来吃饭吧?”
“诶?哦……可以啊……”我完全糊涂了。他的意思是,到底是?
“你平时也要多保重。”他将我的右手,非常不带多余信息地,仅仅是握了一握而已。
“……嗯……”
远远不如我意料的一次约会,是大概直到几个星期后,我才从老爸的电脑里,找到了原因。要求我帮忙他发两张同学聚会的照片给朋友,我拿着老爸给的用户名和密码进了他的邮箱。里面有一半是网上胡乱的消息,要卖给他低价机票或者代开发票。我在这方面的洁癖上来,将他前两页的垃圾邮件都做了个清理。
很快我看到一封很让我熟悉的寄件人姓名,我还在困惑间打开了它。
“谢谢您的来信。大概您也能猜到,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我跳过中间几行,直接看到信尾的署名,是辛德勒的本名。日期就落在我和他那一次约会的前三天。
我没有半点犹豫地打开了被附在这封邮件里的前一封首先抛出的去信:
“白先生:你好。”
是老爸写给辛德勒的邮件。
白先生:
你好。
我是盛如曦的爸爸,很久以前曾经在饭店里和你有过一次碰面,不知道你还记得否,那次回来后,如曦的妈妈和我都挺激动,因为我们能感觉到你对如曦很好。她虽然之前也遇见过几个心仪的男生,但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都没有能够走下去,一度我和她妈妈也焦虑了很长时间,但那一次我们是真的有了放心的感觉,以为这大概是你和如曦之间的缘分了。
所以后来听如曦说你们之间好像分开了,我心里是非常遗憾的,因为这样一来是不是她的损失呢,是不是她错过之后就很难有下一次的机缘了呢。我觉得的确很难说啊。
但是,前几天,当我知道她重新向你发出了见面的邀请时,我并没有因此而开心。这也是我挺突兀地给你写这封邮件的原因。我想如曦一定没有跟你说过,最近因为她妈妈的一些原因,如曦好像有了特别强烈的决心,觉得赶紧结婚,是对她妈妈的一种安慰。以我对她那么多年的了解,她这个心情几乎是百分之百,不会有错的。大概有点冒犯了,但我以为她是打算又重新找回你那里,来达成她的决心。站在我的立场来看,似乎不应该在这里“通风报信”,毕竟我也一直以为她需要尽早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而你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只不过,看到她那么迫切的进程,我还是非常地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