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萦想了想,入手捞起她半湿不干的长发,打算想法子沥干。
他的动作既轻且柔,乌黑柔亮的发丝在指尖儿上缠着拧着。安静半晌,才又听他说道:“偏厅那边,有人来找你。”
什么?!
封蔷闻言,浑身猛地一个激灵,游荡在封嗅那头的一抹灵窍再也不敢耽搁,硬生生地给扯回神来。
她心道不好——偏厅那边,从来都是她和小倌们专属的“幽会”场所,敢直接去那儿找她的,不用脑袋想也晓得是谁。
是她平日里“宠幸怜惜”过的小倌儿无疑了!
以麟关为中心,扩散到百里之外,总有不少关于封蔷的不大美好的传闻。
其中之一,就是她不守女徳。
桃李年华的黄花大闺女一个,却时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看中了合适的妓倌就收入囊中,以金屋藏之。
曾经还有一则令人心血澎湃的传闻。
那就是封蔷入夜时分点了三个妓倌,在偏厅内闭门幽会。那一夜灯火通明,那屋内异声不断。
何其荒淫无度,多么的引人遐想!
却只有天知道她是何其冤枉——
那一夜,封蔷关着门跟三个小倌熬红了眼睛。
然而天地良心,她那夜通宵达旦血战一整晚的战果,只是输去了十几吊钱,顺带往后几日,看到那些东南西北风,发财白脸中之类的花样就直想呕吐而已!
谁都意想不到,远扬邪淫之名的封四刀,在男女之事上不过白纸一张啊……
这次来的是谁,墨香还是玉兰?
扭了扭脖子,封蔷不敢抬头,只觉得根本没脸去面对温萦。
既然知道这件事,不管来的是哪位妓倌,温萦一定是见过了的,那么他又会如何想自己呢?
——一个流连花丛,饱经□□,放僻淫轶喜新厌旧欲求不满的坏女人吗?
心中羞愤不知何解,封蔷语调艰涩,强行拗出一声干笑:
“那这来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如先遣人知会一声,就说我今天累了,让他改日再来吧。”
温萦眸中带笑,平淡温柔的一束目光盯着她浑身发毛,“人家有急事找你不去,日后再想挽回,可要大费心机了。”
急事?急什么!
急着叫她去再打八圈麻将?!
“想来是不急的,我还是更想和你说说话,你第一天来,我俩在这院子里赏赏月亮不是更好。”
封蔷不知道该扯个什么表情,只好保持干巴巴的微笑。
温萦轻声道:“怠慢我不要紧,别怠慢了你真正该怜疼的人。”
早知道封蔷对于各色妓倌是出了名的喜爱,温萦原本将信将疑,后来听宋蛟说过,还是只信了大半。
时至今日,亲眼所见,他才打消了心底最后的一丝奢望。
传言有真有假,但唯独这一条,最不愿意相信的一条,却是真实无误,板上钉钉。
不还是傻呵呵一个小丫头吗?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教的她这样……
完全忘了封蔷的七岁时的性启蒙是在谁房里开始的,温萦一心只想着她会不会与别人欢好,那温情缱绻的模样,一下一下地,针扎一样折磨着他的心。
不可以的,不可以使小性子,会招她讨厌。
怨妒需要本钱。或是美貌,或是背景,或者是得不到毋宁死的勇气,就像小墨兰那样。
他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封蔷也没有多喜欢他,否则她应该只疼他一个人,就像他从始至终,十年来都只是爱慕眷恋着她一个!
他随她来到这里,是丢掉了曾经的一切,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赌气地想着,过分沉溺情绪的人总像是失了智一样,就连温萦也不例外。
要继续装,装出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廉价。
强烈的妒意前所未有,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且趁这“一触”还没到来,温萦拂袖欲走。
“去哪儿?”封蔷似乎看出不对,蛮横地一把将人扯了回来。
怎么?
还要他亲眼看着她去跟别人相好,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让他必须去面对让自己心碎的一切?
“放开我。”
用力低头,额头都快埋到胸口上。温萦不肯让封蔷看到自己的脸,即使声线抖得像刚拿筛子筛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