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当真仙子下凡尘。
“仙子”第一次见他时,给他取了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从此往后,封萦多了一个真心疼爱他的温姐姐。
给他饼吃的月姨只是可怜他,温姐姐比月姨还好。
跟他一样,温姐姐也没什么朋友。有些时候,坏人也会骂她,用封萦听不懂的字眼儿,用说他是突厥佬时候一样的语气。
每每这时,封萦就会狠狠地冲着他们呲牙,然后跟温姐姐一起被骂。
同温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挨骂也很开心。
可是突然有一天,月姨生病了。月姨常常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妹妹,她也病了。
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大老爷也再也不来温姐姐房里了。
温姐姐说她害怕,天天哭。
可是月姨跟小妹妹生病,和温姐姐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好怕的呢?封萦不大明白。
后来,月姨和温姐姐都死了,小妹妹却没事了。温姐姐拿僵硬的手臂抱着封萦,嘴里念叨着,念叨着,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温……萦?
☆、病
魂不守舍的温萦一步迈出祠堂,足下轻浮不稳,稍高的门槛儿很不给面子地,差点绊他一个跟头。
“……怎么搞的。”
苦笑摇头,温萦自言自语道:“一团乱麻,真糟糕。”
很烦,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感激沙普尔,感谢他在母亲最后的时日和弥留之际,代替了自己这个不孝子。他用封萦的名字在母亲身边,与之相依为伴,为她守灵掌灯,让她不至于走得太过孤单寒冷。
却又很没良心地,有些憎恶他的存在,反感他的出现,恨他总让自己情义两难,无法取舍。
沙普尔背负着母亲与封家的恩怨情仇,一步步行至今日,已经不在温萦能够把控的范围之内。
他只有逃避。像这样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地不晓得往哪里逃去……
“如何了,温公子?”
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温萦身后乍然一凉,随之冷汗直冒湿透薄衫。
“谁?!”
一个字甫问出口,下一刻便毫无意义——
“温公子,晚上好。向南在此恭候多时了。”
“……是偷听多时了吧?”温萦惨然一笑,笑的是自己果真愚蠢。明明是从迎客宝斋出来,一路晃晃悠悠来到这里,还真以为隐蔽到无人知晓了?
他这番吃了不谙武艺,没有内力的亏,压根儿不知道向南从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自己与沙普尔房中的几句对话,却是又被她听去几句?
“我确实想听来着,可惜那祠堂四面墙都筑得太过瓷实,微风不透,我又不好去掀人家这种地方的瓦片儿,着实没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
蹀躞带,柳叶刀,整整齐齐一身官服。现在的向南真像个抓了嫌犯现行后提刑问罪的办案捕头。
她那一脸笑意却仍旧盈盈灿然。她道:“这不,我就来听温公子亲口讲讲。”
“我并非向捕头的犯人。想来你也不会跟我玩审讯招供那一套,对吗?”
“那是自然,我们只是聊聊而已,温公子何必多想?”说着,向南又道:“不如给温公子讲讲我想到的故事,你来核实一下对上了几个号,如何啊?”
这话听着虽像请求,温萦却知道是拒绝也难。
他点了点头,索性不如听听这位向捕头究竟了解多少,也好知己知彼。
“沙普尔并非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大概比温公子小个三四岁的样子,可对不对?”
“……对。”
这都知道了,还好意思说没偷听?温萦看着向南,神色有些鄙夷。
“温公子可别误会是我偷听啊。”被误会了也并不恼,向南轻笑:“兰佩早就问过你一次,那时候你说这孩子只有十五六岁,我们当时便察觉不对。后来葡萄架下遇着你们,沙普尔咬了我一口,还记得吗?”
“难不成向捕头是故意给他咬的?”没想到向南到这种时候还满口没有真话,温萦则更哂然。
“差不多吧。”
“何意呢?”
“不知道温小哥有没有买过狗和马,这两种动物作用较为特殊,非是果腹之食那么简单。因此较为注重齿龄,选买时都少不得掰嘴看看,年龄正好的,方才值得花钱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