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下便沉下脸,压低了声音道:“此刻已经进到石宝舫里来了,你要让我看什么?”
沈临洛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道:“嘘!这石宝舫可不比一般的花船,千万别打草惊蛇。”
夏清时拂开又一个想要靠上来,衣衫暴露的女人,忍不住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临洛在仰头喝酒的间隙,看了一眼二楼微微亮着灯的那个房间,顿了片刻后道:“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便好。”
夏清时咬了咬唇,一把端起桌上添满的酒杯,一仰头,将整杯酒倒进了肚里。
火热的酒气从唇齿间一直延伸到肚子里。
夏清时整个人都跟着一下暖了起来。
刚想拿起第二杯,忽听身旁沈临洛悄声道:“灯熄了,我们走。”
“还记得上回,我正要进去,便被你发现的那个房间吗?就去那里!”
沈临洛说完,人已经起身往后边挂着一串玛瑙翡翠珠帘的雕花木门走去。
那木门外便是船尾,天气再暖和一些,有的客人便爱坐在船尾处,喝喝茶下下棋,看江面上千帆过尽,偶有鸳鸯野鸭戏水而过,一片风光霁月。
可此刻,隆冬虽已过去,天气却并未回暖,因此那船尾处自是一个人也没有。
夏清时知道那房间在二楼,却也只得跟着沈临洛去了船尾。
刚一推门出去,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江面上风本就大,在暖人的船内待久了,乍一出来更觉寒凉。
亏得刚刚一时气恼喝了一口酒,此时热烈的酒意从肺腑中升腾起来,让一向畏寒的夏清时,竟也不觉得冷了。
沈临洛抬手向上指了指。
夏清时看到船尾上方的二楼处,有一个露天的甲板,只要能从这翻到甲板上去,便能轻易进到二楼船内了。
沈临洛看了看周围,天寒地冻的,没有人傻乎乎的往船外跑。
“这石宝舫并不简单,万事皆须小心。”
说话间,已身手矫捷的翻了上去。
然后俯下身,伸出手来递给夏清时。
石宝舫一楼船舫是挑高的结构,因此从一楼的船尾到二楼甲板是寻常围墙的两倍高,而甲板周围又围有一圈半人高的栅栏,只怕寻常人皆是翻不上来的。
夏清时眉头一蹙,看也不看沈临洛一下,脚尖点地,手顺势拉住一旁的垂花柱,轻轻松松一跃便翻了上去。
看身形竟比沈临洛还更飘逸一些。
沈临洛收回尬在半空的手,朗朗一笑,赞道:“好功夫。”
然后冲夏清时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我破了那门……”
在他们面前有一整面的木格雕窗,和一扇双开的木门,门应该是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夏清时不待沈临洛说完,便道:“你怎么破?踹开?”
沈临洛摇头:“踹开动静太大,我先从侧面开着的窗户中翻进去,从里面想办法将门打开,让你进来。”
沈临洛胸有成竹,上一次他便是这样逃走的。
不过,掉下去也不怕,毕竟他从小水性便好。
泠泠寒风在四周刮着。
石宝舫侧面几乎是一整璧的光滑,要从侧面的窗户翻进去……
夏清时看了眼滚滚翻涌的江水,似乎已经看到了沈临洛头朝下掉进去,顷刻间便淹没不见的景象……
沈临洛见夏清时的神色不禁扬眉问道:“你担心我?”
夏清时耸耸肩:“担心你做什么,你若被鱼吃了,我反倒少了个仇人,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蠢。”
沈临洛刚想说话,便见夏清时从衣袖里摸出一枚造型古怪的钥匙。
她走到木格窗边,纤细的手正好能从窗格上伸进去,只片刻的功夫,便听啪嗒一声,有铁锁应声而落。
夏清时轻轻一推,双开的木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
里面正是那“回”字型的走廊。
此刻楼下闹闹嚷嚷,楼上仍旧如当初那样,空无一人,便连灯也并未点上一盏。
夏清时回转过头来,脸上露出皎洁的笑:“就说你蠢吧……”
话还未说完,只听刺啦啦一阵奇怪的响动骤然而起。
在夏清时疑惑的回头间隙,沈临洛上前一步,喊到:“小心!”
只是顷刻间,一枚铁箭噗嗤一声从木门的门楹上激射而出,箭尖蓝汪汪的,显然是淬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