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眸光仍未变,脸却是一沉,厉声喝道:“良月!还不快滚回来!”
夏清时躬了个身,快步的退到了段南唐的身后,挨着摘星站定。
摘星额上亦是薄汗浸出,想来也紧张了片刻。
夏清时一双眼睛,遥遥的看向南玉国当朝太子段璟升,就是他毁了她的家,诬陷她的父亲,残害她的母亲……
一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夏清时捏紧了拳头,面容却是分毫未变。
“贴身侍女?”太子眯了眯眼,轻哼一声,“三哥,你身边的女人还真是层出不穷。”
说罢,又扫了一眼夏清时,他当然知道段淮冲的木箭快自己一步。既然如此,那便让这个女人以贴身侍女的名头待在三哥身边,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那处处和自己作对,令人厌恶的段淮冲。
这样一闹,几个皇子的兴致全无,笙歌散尽,除了段南唐起初射中的两个,其余几个皇子竟是一个姑娘也没有带走。
花娘连连告罪,唯恐得罪了人。
太子却是一门心思皆在夏清时的身上打转,临到散场之际,段南唐扫了一眼太子后,冲太子殿下和段淮冲道:“今日这事皆是怪我管教无方,明日我定各选十个美人送到二位弟弟府上赔罪。”
如此这般,太子的脸色才又重新好了起来。
待几位皇子走远了,段南唐命摘星赶了马车在前,自己却让夏清时跟着在后头走。
夏清时不知道这三皇子有什么毛病,好好的马车不坐,却偏偏要自己走。不过在那香气腻人,暖如暮春的内室待久了,边走着吹一吹爽朗的晚风,倒还蛮惬意。
“那案子有头绪了吗?”段南唐忽然开口,声音冷冷的和晚风一个样。
夏清时没想到他开口竟问这个事,还以为至少会先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会从二楼摔下来,或是来这么晚去了哪里……
夏清时连说辞都已经准备好了,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蹙着眉头思忖了半晌白日里还未来得及梳理的线索。她虽从小冰雪聪明,却从未破过案子,所有的线索就像一堆被缠得乱七八糟的桑麻线团,一时间把脑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却又抓不住线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见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开口,段南唐低头望去。
夏清时个子纤细,段南唐只能看到她墨黑的头顶上,零星碎发在晚风中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晃动着,她埋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段南唐微一沉吟:“据说烟绮罗的死状极为怪异?”
凌乱的麻线瞬间被揪住了一个头儿,夏清时顺着线头儿,一点一点往外扯:“唔……确实如此,按理说,凶手实在没有必要特意搬来一个一人高的木偶放在烟绮罗床上,此举对于杀死烟绮罗来说不仅毫无用处,过程中甚至极其容易暴露自己,毕竟要将如此显眼的东西搬进箬阑阁,要做到彻底的掩人耳目也太难了。”
夏清时扭头看向滚滚流逝的半江水,回想初次见到烟绮罗尸体时的情状:“烟绮罗是被人给活活勒死的,勒人的凶器也并不是和木偶绑在一起的麻绳,可凶手偏偏在勒死了烟绮罗之后,又重新布置了现场,甚至大费周章的弄来一个男人模样的木偶,与赤身裸体的烟绮罗摆出……”
说到这里,夏清时脸微微一红,下意识的看向段南唐,见他面无表情,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摆出如此姿势,想来这应该和凶手作案的动机密切相关。”
段南唐点头:“不错,事出必有因。凶手既然精心布置过现场,就没有理由留下多余的证据,如此的多此一举,想来应该是他内心剧烈情感的折射。”
“如此说来,多半便是情杀?”夏清时想到烟绮罗与木偶的姿势。
段南唐淡漠道:“既不是临时起意的案子,总逃不过爱恨情仇四个字。”
云破天开,月亮移至中天,明亮的光晕掩住了零散的星辰。
夏清时蓦然觉得眼前一亮,脚下的路更明晰了。
“死亡的时辰据汁香院的姑娘凝珠证言,应是在今日一早。”夏清时说到,“凝珠为中秋宴通宵练舞,亲眼所见昨日夜里烟绮罗点着灯在窗前坐了一宿。”
“哦,是吗?”段南唐仍旧面不改色,语气却是有些犹疑,不过犹疑过后,也并未多言。
夏清时脑海里忽然有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想要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