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录_作者:爆爆豌儿(3)

  蛊:取百虫放于一罐中饿上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仅剩的一只虫,便是吃尽其它虫子活到最后的蛊虫。

  这蛊室是让人如虫一般相互厮杀,泯灭人性的地方。

  夏清时拢了拢破碎的衣衫,退到了蛊室的角落里去。为了活命,人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动物。

  夏清时从小除了舞文弄墨外,还喜欢舞刀弄枪,男扮女装跟着阿爹南征北战惯了,战场如同修罗场,什么样残忍的对手没有见过,可此刻仍然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再说,这么多男人在一间石室里……想了想,她将裹在胸间的胸衣紧了紧,对于死到临头的男人们来说,若是发现他们中间有一个女人,后果不堪设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石室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夏清时靠在潮湿的石墙角落里,闭着眼睛,侧耳倾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她压低了呼吸,尽量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所在。

  黑暗是最好的伪装,又有多少凶险在虎视眈眈。

  一下沉闷的钝器击打血肉的声音传来,有人来不及呼喊就被砸倒在了地上。

  石室里一时间混乱不已,众人不分敌友,只争死活。

  夏清时咬紧了牙,直起身子紧紧的贴着石室的墙壁,忽然间眼前寒光一现,月亮移至中天,朦胧的光亮照进了石室之中。

  地上的一把长刀反射着月亮的光芒,晃了晃她的眼。

  夏清时刚想将长刀捡起,一个人影窜了过来,身手飞快的把长刀拿到了手里,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惊恐胆寒间,捡到一把锋利的长刀,如同有了傍身的利器,挥舞双臂胡乱撕砍,惨叫声起,石室里涌起一阵血腥气味。

  亮光一闪,刀刃向下,狠厉而来,挨着夏清时不远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抱着头,低声啜泣。

  砰的一声,刀刃瞬间没入男孩的头颅,如刨开一个西瓜一样清脆简单。

  男孩悄无声息的瘫软了身子,半边脑袋耷拉着倒向夏清时脚边,白花花的脑浆混合着刺目的鲜血喷射而出,来不及睁开的眼角边,缓缓的滑下一滴泪痕。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还有比性命重要千倍万倍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完成。”夏清时深吸口气,看着狭小的石室内扭打缠斗在一团的人咬紧了牙。

  说是男人,其实都还是未长成的孩子们,那么稚嫩单薄的身躯,本该生机勃勃的奔跑、蹴鞠、或是爬上杏花头看邻墙穿粉衣的少女,却在这晦暗潮湿的囹圄里,在顷刻间变成一地毫无生气的残肢断臂。

  左侧挥舞的刀尖贴着夏清时的胳膊划过,一下子拉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出来,夏清时捏紧拳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一直等到那人砍来砍去累得长刀几欲脱手,夏清时看准时机,欺身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人手里的刀,将他往前一推,自己借着推力又隐在了月光照不进的角落里。

  夏清时绷直了身子闭着眼睛,手中的刀柄上满是粘稠温热的液体。

  耳旁是炼狱一般哀恸惊魂的惨叫,鼻息间血腥的臭味混合着咸湿。竟让她忽然想起了五岁那年的夏天傍晚,牵着阿爹阿妈的手坐在在后院池畔仰头望着整个天幕的星斗。

  那时池塘里泛起的潮湿腥气,和此时血肉混合着的咸湿腥味,竟是如此的相似……

  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二日辰时已过,天光仍旧昏昏沉沉,大片的墨色云雾翻卷而来,将整个如意馆压抑得如同深不见底的牢笼一般。

  本就晦暗的蛊室里,更是昏天黑地得如同山雨欲来的傍晚。

  借着微亮的天光,夏清时扫眼间,只见不大的石室中,已然堆满了尸体。

  或有拖着残破的身躯,奄奄一息的,眼看着也活不成了。

  仅仅一个晚上的光景,蛊室中,仅余了夏清时一个人。

  她浑身脱力般从墙角退了出来,刚将身形显露到暗淡的光影里,就听石室外,一个尖利的嗓音响起:“三殿下,还有一个活人!”

  一个身影在石室的窗口处一现而过,明暗交替间,有什么反光的事物一闪,耀得夏清时几乎睁不开眼。

  紧接着,一道劲风朝着她的面门正中而来。

  夏清时下意识的身形灵活一闪,极速的侧身后跃,狠辣的厉气擦面而过,刮得她面颊生疼。

  回首望去,一柄凤翅镏金的长箭牢牢的钉在身后的石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