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走进,却见襁褓之中,竟然有个小小的婴孩,脖颈上带着一块铜片,上面刻着于穗两个字。
那男孩想也不想,便将小于穗抱进了自己怀里。
见小婴孩没有奶喝哭的撕心裂肺,男孩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那婴孩吮吸自己的鲜血,这一路喝一路走,男孩只是埋头往深山里钻。
他想着人多的地方,树皮草根皆吃完了,那山坳坳里,肯定有数不清的山鸡野兔什么的吧。
一路披星戴月,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男孩终于撑不住了,一头倒在了草堆之中。
迷迷糊糊快要饿死之际,忽听身旁不远处小于穗的哭声,想来是自己摔倒之时,将小家伙一并扔到了地上。
心里头担忧小于穗的安危,便强撑起来,眼前昏黑,只好用手在草堆子里摸去。
哪知这一手摸下去,竟摸到了一窝暖烘烘,不知道哪只野鸡下在这儿的蛋。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男孩一口气便将一窝鸡蛋吃了近一半,恢复了力气,又磕开一个喂给了小于穗,两人便在这一片草地里靠着捡食野鸡蛋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三个月。
三个月后朝廷发放的赈灾粮终于到了。
男孩抱着小于穗离开了深林,两人自此开始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于穗从小便生在清贫之中,吃的穿的都是靠哥哥从外偷回来,或是做苦力赚回来的东西。
没想到的是,小于穗愈长竟愈加美丽,六七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引得街坊邻里的少年们皆往他们家的墙头上爬。
每每这时男孩便要拿出扫帚来,挨个打过去。
不过打完了,心里却更加的烦忧,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竟有如此的倾城容貌,却偏偏跟着一穷二白的自己,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才对。
男孩开始觉得,也许离她远一些,才能让她过得更好。
于是,在于穗刚及笄的那一日,男孩收拾了包裹,假意自己欲进京陵谋份差事,便永远的离开了他们那个家。
想让美丽的于穗,寻门好的亲事,安安稳稳的过余下的一生,别再跟着自己吃苦受累。
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离开,于穗定然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绝不嫁人,他不能这样耽误她的一生。
虽然他早已从心底爱上了她。
可是他不配。
然而令男孩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竟然再一次,在京陵见到了她。
此时的她,已成为了艳绝京陵的四个舞伎之一。
正文 第29章:木兰秋月(9)
她不再叫于穗,这个如同乡野田边,肆意生长着杂乱麦穗一般的名字。
她改名叫做云初,真成了天间那一抹初初凝成,最为动人的云霞。
她在如意馆小小的汁香院中,却有数不清的男人争相想要见她一面。
他的小于穗如今同他期望的一般,拥有了曾经不可得的锦绣人生,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不用再为了下一顿的吃食犯愁,不用为了补贴家用,没日没夜的替人缝补衣衫,更不用每隔几月便要举家东躲西藏……
然而他的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被极度的恼怒充斥满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少年整日侯在如意馆门口,只想冲进去,将他的小于穗带走。
他想为她许一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家,不用极尽的奢侈,只要不愁吃穿便好。
他想让她做一个清清白白,岁月静好的少女,相夫教子,安稳一生。而不是如今这样,成为一个舞伎,沦为世人争相赏玩的对象,沾染尘世的污浊。
可他一次也未踏进如意馆的门,侍卫见多了他这样的泼皮无赖,拿着长棍,赶牲畜一样的,一次次将他给打了出去。
直到,在又一次鼻青脸肿后,他碰到了一个出门采购脂粉的小丫头,他拜托那丫头替他送一封信,交与汁香院锦茵阁里的云初姑娘。
“当日傍晚,云初便收到了信。”夏清时说到,“这信被她仔细收在带锁的铜盒中,放在床头,日日反复阅看。而铜盒之中,还有数十封,自她进入汁香院来,时常写与少年却从未送出的信。”
夏清时看了一眼皇上:“少年的信中写满了对云初的想念,以及对她那时身份的不满,答应她第二日傍晚在如意馆墙外的一株榴树下,等云初,他要带她走。”
云初的心里是异样欣喜的,她一直将对少年的情愫埋藏在心中,无法割舍却也得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