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施压,比他这亲儿子施压会更有效用些。
周振对老母亲的心也就跟着又淡了。
朝中人人都为沈君笑再展手腕中津津乐道,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周振得到消息确切,猜测纷纭。
但沈君笑兄弟,一人在刑部,一人在大理寺,这无疑就给到许多人震慑。
这两个地方,那都是吃人的,不比锦衣卫的诏狱差哪去。进去了,有人不想让你出来,你就只能死在那不见光地方。
这也是陈首辅的策略。不管刘蕴再嚣张,只要他牢牢把住这两处,他就足够死压着刘蕴,让他伸展不开手脚来。
因漕运改制带来贪墨案,就由此敲开锣鼓,朝臣人心惶惶,生怕什么时候,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沈君笑每日却还都原样,总是独来独往,清冷得很。因此,不少人想从他身上抓点小线头都抓不着。
沈二老爷这些年也是越发老谋深算,从来不参于更多的党争中,虽是陈首辅的人,但一直兢兢业业,他们也抓不到把柄。
不但抓不到把柄,像闵阁老那样中立派的人还都喜欢和他来往,更是叫人看不清他的底细,也没有敢在这种时候妄动。
想要两兄弟倒台的人都按耐着,个个一口憋气憋得脸都紫了,也无从入手。
沈君笑这日沐休,便暗中去了窦老侯爷那一趟,正巧就碰到性子无赖的小师叔江浩。
两人也不知为何从来都不对眼,江浩一见他就嘲讽:“哟哟,我们的少年沈大人被什么风吹来了。”
正文 140得知
少年穿着天青色的薄绵直裰,站在竹枝前,气质斐然。
他连目光都懒得给江浩,只给石桌前的老人一礼。江浩被他这种冷傲的性子气得牙痒痒,也撇过脸去,后又想到什么,阴阴一笑,转过头来说:“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你错过了什么?”
错过什么?
沈君笑撩了袍摆坐下,俊隽的面容上依旧淡漠,只抬手自然开始给老人煮茶。
他不理睬,江浩却是笑得更灿烂了,身上那股子痞气流转,样子蔫坏。
“——你真的不想听啊?那人可是当街哭得多伤心啊,啧啧,你这心肠真是又冷又硬。”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便收了这种阴阳怪调。”煮茶动作行水流云的少年终于开了腔,声音淡淡的,细听下隐着几分厉。
他心中是突的跳了下,想到前些天在街上自己隐约是听到有人在哭的。
他莫名不安。
只是他是极会隐藏情绪的人,心中再不安,面上也是巍然不动。
江浩见他这样子真有些挫败,索性给他烧把猛火,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那天去了雅风楼,你可知道谁也在那处?是你心肝宝贝儿一样疼的小侄女!”
“她瞧见你了,追下楼去,但你却是坐上马车就走了,连门都没有进。那小姑娘当街就哭了,啧啧啧,哭得那一个叫伤心”
江浩一边说着,一边窥他神色,终于在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看到波动。从淡漠到诧异,如冰面一点点裂开,看得江浩别提多痛快了。
他焦心了吧!
江浩啧啧两声,再加把猛火:“好在她身边跟着几个公子少爷,一位将她抱起来安抚着匆匆走了,我当时就在楼上,看那公子都疼得心都要碎了似的。你那宝贝小侄女没了你,倒也是过得不错的,还是被人当宝贝捧在手心里的。”
江浩话才一半,就见少年捏住铜壶的手背青筋突起,一双凤眼斜斜看来过来。
沈君笑不说话时,气势是极凌厉的,江浩被他扫得头皮发麻。不是他怵他,而这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对对自己有威胁警惕的本能。
不过少年却只是单单扫他一眼,很快再度将视线移回到石桌上,脸上的情绪也消失了。
他甚至继续煮茶,用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给老人奉茶。
他的这份忍功江浩是见识到了。
明明已经是动气的人,眨眼间就无事发生一样,这该是有多大的自控力。
他才十八岁啊,如此内敛深沉。江浩想得打了个激灵,觉得沈君笑一点也不好玩!是首回真对他有那么些忌惮。
江浩悻悻闭了嘴,窦老看着两人过招,心头别提多乐了。
他这小师弟也是有吃憋的时候,看着就叫人开心。
他看足了戏,才笑呵呵问沈君笑:“你小子怎么来了,朝中不忙了?我可听说了,你把人整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