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笑还是那副样子,波澜不惊,俊隽的少年仿若是冷玉做成的,没有一丝人气。
他回道:“他敢欺我,自然是要知道后果的。”
“说实在的,你怎么惹到那李庆昭了?你们同在翰林时结的仇?他总是暗里给使绊子,若不是你机灵,是真要吃不少亏的。”
沈君笑刚进翰林的时候,李庆昭就开始暗中针对,和工部左侍郎的仇也是那个时候拜李庆昭所赐结下的。
只是工部管不到翰林来,李庆昭一个新晋官员,又是被沈君笑压一头的,即便有着刘蕴在后头撑腰,总是不敢太明目。
所以二人就那么暗憋着劲你来我往。
沈君笑后来因才智得了皇帝青睐,刑部又缺人,就破格将他丢到了刑部任六品主事。其实官没有多大,只是没外放就进了刑部叫人眼红得很。
工部侍郎这便开始卯足劲了,本想趁着皇帝下令查造船款的时候,在工部建造的宗卷中设下暗套,要坑沈君笑一把。让他得罪更多的人,好直接借刀杀人,让他尝尝厉害。
不想他躲了过去不说,还在后来顺着查贪墨一案,直接将错又归回到他的人身上,生生折了他左右臂。
工部左侍郎这会怕是怄得要捶胸顿足。
这间种种,窦老侯爷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想要不要帮他,哪知他自己闷不作声就将人收拾了。
颇让他意外与骄傲。
面对老人投来的夸赞目光,沈君笑只是回与微微一笑。
唇角才刚扬起,就落下了,窦老看得实在也无言。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会笑,明明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沈君笑来宣威侯府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老人,坐一会,也就离开了。
他上了马车,那早在心头翻涌的情绪终于压制不住,让他才坐下就握紧了双拳,直握得指骨发白。
——那天果然是她在哭!
他对琇莹的一切都是熟悉又敏感,传来哭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小姑娘在哭。
只是那是在街上,他理所当然是认为自己思念成魔,都产生幻觉了。
可不想不想真的是她在哭。
她得多伤心,才会在那样的地方放声大哭,她恐怕也要开始厌烦他了吧。
都这么多年了,他避而不见,不管是信还是话,没给过她只言片语。他以为她早早就会忘记自己的,她却坚持了五年。
他这五年里,每个月都会盼着两个日子,初一和十五,这是她会固定让芷儿送信来的日子。他又每年盼着自己的生辰,她也会准时为自己送上生辰礼。
可这盼望之中,他又希望她不要再送任何东西过来了,想着两人就应该这样断了,他那不容于世的念想也才会跟断。
他多矛盾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若真等到她没有送东西来的那时刻,还会不会依旧能按耐住,依旧当他这清冷的沈家三爷。
沈君笑靠在车壁上,杂乱的思绪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对琇莹那种已深入到骨血里的感情不断膨胀。
好像要从他体内冲出来,带着彻肤的痛。
少年如玉的面容血色渐褪,靠着车壁,是外人从来没有见过的颓败。阳光随着马车轻晃的帘子缝隙争先恐后涌进来,却只是将他面容照映得更加苍白。
马车在这时突然颠簸了一下,是迎面亦来了一行。
那行人被森严的侍卫簇围着,可见骑在高大俊马上的三名位锦衣公子,他们间中又是被护着的朱盖马车。
沈君笑就听到车夫说:“大人,是护国公府与武安侯府出行的马车,我们是否让让。”
武安侯府少年闭着的双眼霎时睁开,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是他不可抑制的情绪
正文 141重要
此时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叫卖声,往来百姓的脚步声,讨价声,声声喧闹。从熙攘的街道间穿梭,再穿透马车的车壁,传入沈君笑耳中。
他睁着眼,在那些喧闹声中辨认出马蹄声。随着那声音靠近,他脖子僵硬的转动,动作压抑,情绪濒临在爆发点。他视线落在微微晃动的藏蓝棉布窗帘上,看到一束阳光从缝隙中投入进来,灰尘在光束中飘扬。
在这瞬,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武安侯府。
外边是武安侯府的车架。
那她呢,他的小丫头是在车上吗?
“——大人?”车夫没有听到应答,对方人已逼近,只能再高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