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萝慵懒地躺在冰床上,身上是一件墨色长袍,袖口处用绑带绑紧了,长发依然简简单单的扎了起来。“老妖怪不给二师兄找事情做,我这是帮他呢!”说完,脸皮一厚,又翻身闭目养神去了。
君雪主平素里最宠的是秦萝,或许是觉得自己当初将她扔进狼窝里的行径有些残忍,因此每日总是给她买只烧鸡回来,凡事也都顺着她。秦萝却十分不买账,对他总没个好脸。不过除了丛安,也没见她对谁有过好脸。
这不,上次君雪主在树上将秦萝的银针崩坏了,便下山找名匠乔楚给爱徒重新打了一盒银针,根根细如发丝,又顺便与乔楚喝了几顿酒。
“乔二爷,你在这儿住的是不是有些乏了?”趁着乔楚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君雪主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面色酡红的乔楚,试探道。
那乔楚已经是九分醉意了,剩下的一分意识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对着君雪主的话也不知听没听清,便胡乱应着。“那二爷与我一同会长生殿可好啊?”君雪主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说完话将酒缓缓送入口中,好似在品美酒佳肴。
满脸花白胡子的乔二爷哪里听的清君雪主的话,只管应着,待应完这一声后,乔二爷竟是沉沉地睡过去了。君雪主薄唇微翘,翘长的睫毛慢慢地眨着,眼中泛起笑意。将桌上装着银针的盒子揣进怀里,一手拎着酒坛子,另一只手将乔二爷翻身扛在肩上,脚底生风般闪出了乔楚的屋子。
守在外面的乔楚的帮手小子只见到了一个残影,以为自己眼睛坏掉了的小子揉了揉眼睛,却连残影都不见了!“果真是打铁打多了,眼睛坏掉了啊!”小子摇摇头,又双手抱在一起,蹲在门口守着。
无极山从山脚到山顶的路长且险,路上又有丛安设下的不知道多少的陷阱,常人纵然敢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到最后。君雪主却仿佛没有收到这些影响似的,足尖轻点树梢借个极轻的力,速度不减。
路过青峰岭的时候,君雪主瞥了一眼山下的数十名弟子,瞧着他们练功的样子竟有些厌烦。若不是为了平衡八家势力,他又怎么会收这些废物?他的一身武功岂是这种人配学的?敛去脸上的厌恶,君雪主平稳地落在了长生殿门前。
丛安最先发现君雪主回来,上前接过君雪主手中的酒坛子,任君雪主将乔楚放在冰床上——虽然没有见过这个老者,不过能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安睡不醒的人又岂用他来担心?
果然,乔楚在冰床上翻个身又继续睡去了。“师傅,这是……”墨白换了早上的白色长袍,换了一身墨色衣服,看到乔楚,不禁问道。“乔楚,容海大陆铸剑第一人。”君雪主靠在乔楚睡着的冰床边,拿着酒坛子往嘴里灌,擦干净嘴角的酒,笑着道,“以后还是长生殿的洒扫老头。”
墨白忍住笑,面色沉重地冲着睡着的乔楚鞠了三个躬,走向内殿准备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秦萝。身后,君雪主笑得更甚地望着墨白瘦削的背影,低声笑骂道“混小子!”
不过,君雪主偏头看了看床上的乔二爷,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笑容。乔楚体内积压已久的寒毒日趋加重,大限将至,最多活不过三个月,长生殿的寒冰床或许能压制他的寒毒,只是依旧逃不过一死。他一死,那把剑就再也没人在乎了。就算乔楚甘心,他也不甘心。
宗族大战是因为出于愧疚,为了帮乔楚找回那把名为“斩月”的剑,他才会出山,否则那这些宗族什么的与他有何干系?以他暴虐的性子那些所谓高手一个都不会留。可惜都已经二十三年过去了,“斩月”的下落依旧不明,而乔楚却要归西了。
想到这里,君雪主猛灌了一口酒。他这一生恣意惯了,却唯独对这个老友不能随心所欲。因为他的一句“我的‘斩月’丢了”,自己便出山,便打破了不收门徒的惯例,广收门徒,以平衡宗族势力。乔楚啊乔楚,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可是最后一次却耗费了他的一生。
秦萝靠在冰柱上,墨色长袍包裹着美妙的身躯,狭长的眼中冒着森森寒光。“老妖怪,这个就是你说的乔二爷?”秦萝抱着手走到君雪主面前,盘腿坐着问道。
自己的银针应该是乔楚打造的,这点秦萝是从君雪主的话里猜到的。这个老妖怪那么疼自己,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给自己打造银针的,而乔楚是最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虽然自负,但是秦萝真的是了解君雪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