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救我的?”沈玉筝困惑。就她所知,仙居台离华清宫很远,何况自己出事的地方十分偏僻,文妃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秋初但笑不语,静静收了茶盏后便出去了。
沈玉筝坐在榻上发怔,不过一会儿秋初便又回来了,从香包里捉出一个指甲盖大点的香饼投入熏笼,片刻便翻滚起一股异常醒脑的香味。她深吸一口,闻出是薄荷脑所制。只是其中不知加了什么别的秘香,使得薄荷的气味不冲鼻,也不寒凉,反而有一种让人浑身舒畅的感觉。
“在冬日里用薄荷香料,还能不让人发寒,文妃娘娘宫里的东西可真正是妙。”她道。
秋初盖好熏笼罩,收起香包笑着回她:“娘娘说一到冬令各宫都暖烘烘的,总让人犯懒犯困,脑筋也不清楚。偶尔闻一闻薄荷,可以提神醒脑,也不至于在迷蒙倦怠之间迷失了自己。”
沈玉筝淡笑,明白这是文妃在暗地里提醒她,宫中恩宠荣光皆是浮华,切莫被迷了双眼,失了自己的本分。她如今是采女,能留居仙居台已属破例,怎还能问长问短。所谓言多必失,便是如此。
秋初十分慧黠,一眼便看穿沈玉筝已懂得了文妃的意思,便又和软地说道:“沈采女昏睡了两日,身子不是很好。还是多休息罢,稍后太医便会来给采女请脉。”
“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还能活下来。娘娘此恩此德,容玉筝去磕头告谢,否则即便在这里养病,也是心有不安。”沈玉筝道,她虽不知文妃救她有何意图,但她一届采女在宫中逗留总是逾矩了。她还是得想个法子出宫去才好,免得落人口实。
“娘娘正在甘露殿主持新晋宫嫔的受封礼,眼下怕是不得空。”秋初歉然道,“何况沈采女有所不知,前往浣花宫的路昨日被大雪压了,如此有可能三两天都不得出入了。”
好凑巧!
沈玉筝皱眉:“原来如此,宫内有新人,那我——便不好去叨扰娘娘了。”
“两位新晋的宫嫔,采女也认得。一位是容妃娘娘的庶妹,头雪宴饮那夜艳压群芳,皇上很是欢喜,封了宝林,赐居华清宫附近的拾翠殿。这另一位墨才人倒是实至名归,娘娘说,她的一手好字都能比得上翰林院的老学究了。皇上是爱墨之人,便额外赐了封号,说起来也算是鲁太师教女有方。”
正文 第8章义台哥哥
孔丹青获封是在意料之中,但是鲁琴音——沈玉筝却是没有想到。她抬了抬眉眼,见秋初一个劲地看自己,不禁失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奴婢是想,沈采女容貌一流,且听说还善操琴。若那夜有沈采女的琴声与孔宝林的歌声相合的话,定更能使孔宝林相得益彰。这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沈采女也不用再回浣花宫了。”秋初抿着嘴笑。
可沈玉筝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历来采女获封都要在殿选之后拟册挑选,孔丹青与鲁琴音直接越过殿选而入宫,表面上看起来自是风光,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们。若说原来这宫里人人都等着找容妃错处的话,那么今后怕是要多这二位了。
她吁了口气,说不上来是幸运还是如何,卫重幕的这一举动竟然间接助她逃过了一劫。可随之脸色一变,沈玉筝疏冷地笑了:“各安天命罢了。幸好我失足落水未耽误到孔宝林,否则我这心里就要过意不去了。”
“沈采女真的是失足落水的吗?”秋初含糊地问。
沈玉筝目光淡淡:“姑娘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故意要往冰潭里跳的吗?”
秋初噤声,讪讪笑着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姑娘莫这样自贱,今后还不知我是个什么去处,你这样在我面前自称奴婢,要是往后我只是被发配到宫中当差,那么岂不尴尬。”
秋初当下已是尴尬不及,说了两声“是”,便退了出去。
沈玉筝这才有时间来来回回地细想一遍,好个文妃,原来只不过是想捏枚棋子在手上罢了。如今容妃有了孔丹青,她若无人可用,岂不等同于坐以待毙。
秋初是个聪明人,既然是个聪明人又何以会说出刚才那番不知轻重的蠢话。可见,她是故意要挑唆自己,让自己对孔丹青心生芥蒂。她若中计,从此往后怕都要受文妃所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