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要休书,皇上滚远点_作者:闺子(24)

  余应雪气冲冲地闯进来,也不拘在哪里,随便一屁股坐在了玉筝对面的弹墨椅搭上,玉筝倒不意外,慢悠悠地说,“姐姐这样急慌慌地跑来,怕不是身后有鬼撵着罢,可惜姐姐不知,做了亏心事,这鬼终究要找上门来的,再躲,也是躲不过的。”

  余应雪被玉筝这话噎了个正着,“你你休要张狂,皇上他如今是着了你这贱人的道,皇上圣明,你的好日子过不长的。”

  说罢,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冲了出去。

  按规矩,妃嫔晋封次日要向皇后在甘露台行三跪九叩大礼,大末朝无皇后,行册封礼之事便一向由这宫中地位最高的嫔妃代劳,这宫中地位最高的嫔妃,便是文妃与容妃了,上次孔宝林与墨才人的册封礼是文妃做的,这次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容妃头上。

  虽说是差事,这却是份美差,肥差,看着黑压压的嫔妃向自己请安行礼,心里自然可以幻想着过一把贵为一国之母的美梦。

  是日,皇上下了口谕,让玉筝好生准备着,要亲自摆驾甘露台,临幸玉筝的晋封礼。

  四更起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琴丝萧绦麻利地为玉筝上好胭脂水粉,这两个贴身丫鬟是玉筝从临安带来的,深知玉筝脾性,端着铜盆的佩儿轻轻地说了一句,“初次见娘娘,才人不穿的鲜艳些吗?”琴丝回头瞥了她一眼,她自知不妥,便也低头不语,只是默默服侍着。

  萧绦把玉筝的一头青丝捋到脑后,盘了个如意高寰髻,只插了件素白簪子上去,又挑一件流涟紫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颜色既喜庆又素淡,怎么都不会出错的。

  月宇临丹地,云窗网碧纱。御宴陈桂醑,天酒酌榴花。水向浮桥直,城连禁苑斜。承恩恣观赏,归路满烟霞。王公贵胄皆携家眷而来,箜篌阵阵,觥筹交错。

  皇上与容妃分坐两侧,文妃与惠婕妤陪在下首,再往后就是曹才人,安婕妤,新封的孔宝林,墨才人。

  那是玉筝第一次见到容妃,——一双丹凤眼向上微微翘起,却不因此显得凌厉,反而透着一种好看的娇媚,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脂万缕青丝梳成华丽反复的仙人髻,赤金妆点的端凤朝阳钗异人的光彩夺目。

  锦垫早已备下,容妃端坐着受了礼,玉筝一边行礼一边在默默心里叹道,都说“母凭子贵,果然是没错的,这曹才人,安婕妤要比文妃和容妃进宫早了许多,只是差在了一个子嗣上,便要被这二人踩在头上,日日凌辱。

  礼方毕,容妃的贴身丫鬟婉茹忙搀了玉筝起来。容妃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道,“生受了。”

  西域进的醉玲珑酒性太强,玉筝不胜酒力,启禀了皇上,便扶了琴丝缓缓踱出宴席,杨舜聂此时已有些醉意,面色潮红,却伏在桌上,低低唤着,“筝儿,筝儿听朕的话,把朕的氅子穿了去,休要冻了你。”

  玉筝笑笑,听话地将那银龙团纹猩猩红的大氅披在身上,舜聂朝她宠溺一笑,玉筝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不经意间,却瞧见了容妃脸上阴冷的恨意。

  初秋,晚风清冽悠扬的很,听浣花离宫教导的女史说,甘露台原是这宫中海棠最多的地方,是先帝为讨端肃太妃特意叫花匠为其栽植的,说来也巧,先帝新帝最爱的女人封号里皆有端字,玉筝一边扶着琴丝慢慢走,一边看那种种的海棠——正是前人《群芳谱》里记载的那四种——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

  满园的海棠,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

  红的是枝头上的花,却也有些,被突如其来的疾风劲雨打入泥里,被人践踏,“若是这样,”

  玉筝轻轻叹到,”恐怕此生此世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吧。

  树下有玉石平坦,玉筝缓缓坐下,随手探得一枚枝桠,把那搅入泥中的海棠花瓣细细觅了出来,包在鲛帕中。

  却听闻背后窸窣一阵叶子响,冷不防从海棠花的疏影里窜出一个人来,琴丝忙护在玉筝面前,惊喝到,”是谁?”那人走出,竟是余应雪。

  玉筝本不是刻薄之人,但以往的种种让她对眼前这个人心生了许许多多的厌恶,玉筝不禁开口奚落了一番,“呦,几日不曾见到姐姐,姐姐怎是一脸憔悴,想必是晋封宴上的醉玲珑喝醉了罢,哦,妹妹忘了,姐姐只是采女,是没资格参与宴会的,那日的头雪宴饮不会是姐姐此生最后一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