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要休书,皇上滚远点_作者:闺子(57)

  琴丝、筝绦亦煽风炉煮茶,这一边命了另外几个平日里的粗使丫头煽风炉烫酒。

  玉筝看着众人忙乱起来,反而带了一种好看的烟火气息。

  又嫌那风炉里火烧的太旺,反而驱逐了秋叶里清冷的气息,便自令人掇了一个绣墩,倚着栏杆坐着。一时又命琴丝折了园子里尚仪局新进的西湖柳月来,拿着那花枝顽了一阵子。一时又俯在窗槛上,攀了好些菊瓣掷向水面,直引那金色的斗大的锦鲤浮上来唼喋。一会子又立在亭子中看鸥鹭。

  琴丝、筝绦原在家里也是顽儿惯了的,如今随玉筝进了宫,也是处处规着,丝毫不敢违了规矩,如今见玉筝高兴,二人便也戏耍起来,各自拿了花针去拾散下来的花瓣,争着比谁穿的又长又大。

  这自是浣花台头一次充满欢声笑语。

  玉筝直至顽累了,方才放下钓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便要斟酒。

  琴丝、筝绦正顽得开心,丝毫不见,玉筝也不愿扰了他们,自是自斟自饮起来。倒是那边扇风炉的几个粗使丫头看见,知道玉筝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

  玉却筝只道:“你们只管自己去顽儿,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

  玉筝正欲将那甘霖入口,却忽然听见有轻浅的脚步声靠近,是男子的脚步,惊吓之中正欲回头去看,却心中猜中了几分,必是杨舜聂罢。一来想着自己已是满面酡红,此时施礼必是尴尬,便故意不起身迎接,想看他如何,方才好应对。

  他却不言语,噤声了康公公的通报,将袍角一掀,独自坐在玉筝身边,“朕的沈才人自是风情万种,朕陪你饮一杯可好?”

  琴丝、筝绦正顽得兴奋,忽然见皇上来了,着实唬了一跳,忙膝行至杨舜聂身边请罪,杨舜聂也不追究,只是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去。

  正文 第43章危机

  玉筝见杨舜聂默默坐在身旁,心中虽是忐忑,却也不愿意去理他,只装作没留意的样子,拿着手中的海棠冻石蕉叶杯,继续一口一口地品着那桂花酿中的甜香,那佳酿清冽甘甜,是去冬的雪水和了早秋桂花花瓣上的的露水淘澄净了,配上上好的滁州金桂发酵而成的琼浆玉液,是玉筝去岁在临安时,与娘亲闲时得的爱物,从临安上京来的时候,仍是不忍弃置,千里迢迢带来一翁,就埋在浣花台的桂花树下。

  那琥珀金色的液体恍惚如恩泽殿的铜镜一样光亮,倒映出玉筝绝美的容颜——神色安然,波澜不惊。只是那晚风却微微地有些凉起来,簌簌而起,吹得池中的残荷不住地抖动,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破败猎猎声响。

  杨舜聂也去看那池中千姿百态的荷叶,良久才道了一句,“沈才人还是不想理朕么?”

  玉筝一愣,杨舜聂不同于窦义台,对于窦义台的感情,因为从打幼时起便一直了然,他于玉筝而言,不过是这几尺宫墙之内的一丝丝慰藉,却也不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那色彩斑斓,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早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悠远绵长的寂寞和思念,祭奠着她命中注定不能拥有的爱情。

  而杨舜聂,他是国之天子,亦是玉筝所爱之人的亲生兄弟,这天下是他的,他这样自制与了然,反叫玉筝有些惺惺相惜的同情,但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臣妾不敢。”

  或许是看错了吧,在话出口的那一瞬,杨舜聂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心痛,这难以言喻的哀伤,玉筝在杨曼靖的眼中也看过,那是沈家离了京城动身去临安的前一晚,杨曼靖从大安宫赶来相送,大未朝夜里宫禁是几百年来的传统,先皇管教最严,是绝对不许皇子私自出宫的,那晚,杨曼靖穿了小太监的衣物偷偷出宫,紧紧拉住她的手,眼里尽是痛楚和无能为力的哀伤,在并不够明亮的星空下显得悲楚而凛然。

  杨舜聂从宽大的袖幅中取出一只紫檀描金木盒,那盒子极是精致,紫檀木为身,檀木特有的味道在微凉的夜色中清幽香远,正是同太后的慈宁宫中味道一模一样,勾起些许回忆。以金粉为饰,紫毫细笔细细蘸了,描绘出瑞草云雁百凤穿祥的花样,如果玉筝没记错的话,那瑞草云雁百凤穿祥纹饰,同文妃送与她的那只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和合如意簪子一样,正是妃位方可使用的纹案。

  玉筝看了一眼,心中陡然警觉起来,并不去接那盒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皇上错了,这瑞草云雁百凤穿祥,是妃位方可使用的纹案,臣妾不敢有僭越之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