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要休书,皇上滚远点_作者:闺子(58)

  杨舜聂伸手挽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向旁边一个银泥小盅中深深浅浅地倒满了,举头一饮而尽,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眼中的痛楚一扫而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筝儿,你且放心收下,朕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朕不会害你,说你当得起,你就必然当的起,不会有人为难你的……你,何必如此惧怕朕?”

  玉筝心中稍稍放下心来,略施一礼,“臣妾并没有。”便仍是用并不失礼而略带疏离的语气,转头命筝绦将那匣子收下。

  杨舜聂的笑容却突然变得暧昧不清起来,笑道,“胡说,你分明是惧怕朕。”说着就伸出一只手指逗弄玉筝的下巴,“没事,向来宫嫔第一次侍寝都是要怕朕的,相信朕,朕定会好好待你,你在朕心中,与她们不一样。”

  玉筝抬头惊慌失措地望向杨舜聂,杨舜聂却暧昧地一笑,继续把弄那银泥小盅,玉筝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慌忙跪下,连手中的酒盏都滚了一地,亦顾不上去捡,语气中带着哭腔,“皇上,恕臣妾不能从命,臣妾有疾在身,是不能侍寝的,窦太医是交代过的。”

  杨舜聂听这话却不甚惊讶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却愈发阴沉下来,颇具玩味地看向玉筝,“怎么……你不喜欢朕?”

  “臣妾不敢,皇上为龙之圣上,天之骄子,臣妾……臣妾敬重皇上。”玉筝心中惧怕至极,却仍不愿意将那“喜欢”二字用在与爱情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亦不愿对杨曼靖以外的人说出那二字。

  杨舜聂冷笑一声,又将那银泥小盅狠狠斟满,仰头一饮而尽,头也不回,拂袖便走,玉筝心中总稍稍放下,慌忙说道,“恭送皇上。”

  杨舜聂走出几步,忽而回头,看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玉筝,悠悠地说,“朕不怪你,你起来罢——你和她是那么像,连对朕都是如此相像。”

  也不多说,便转身离去,“康公公,跟朕去茗湘苑去瞧墨宝林。”

  玉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那榭中地上铺的是清一色的汉白玉方板,光滑、洁白、而坚硬,浸透了水边湿冷的寒意,一点一点透过衣物单薄的布料,直刺到骨子里去,玉筝瞪大了双眼,她看到地上缓缓爬过一只蚂蚁,蚂蚁的两只触须微微地抖着,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玉筝拾起地上散落的酒盏,狠狠地,将它击地粉碎,转头向琴丝道,“琴丝,我们回去。”

  筝绦并那些粗使丫鬟刚刚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此时忙跟在玉筝和琴丝后面,收拾着自斟壶并手炉等物,忙不迭地搬了回去。

  琴丝虽不做声,但她是知道的,小姐早就与朔王情投意合,奈何造化弄人,她三岁时便被父母遗弃路旁,寒冬三九天的寒冷几乎要将她的生命夺取,是沈家老爷将她带回家去,与小姐一同抚养,待她如待亲生女儿,吃穿用度均和小姐一样。小姐亦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待她不仅仅为主仆,而是如同亲姐妹一般,小姐待她的情谊,她至死不忘,哪怕让她用命去换小姐与朔王的花好月圆夜,她也是愿意的,只是如今,无论是她,小姐,甚至于朔王,都是这百尺朱墙打造的囚笼中的俘虏,没有办法挣扎,亦无从解脱。

  正文 第44章如今绾作同心结

  玉筝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过来,身上早已出了一身淋漓的大汗,杨舜聂的话还历历如在耳畔——“你和她是那样像,连待朕也是一样。”

  他是天子,得了这天下,却甚至得不到这两个女人的心,玉筝笑笑,这天下的事本多无奈,本多不遂人愿,正如她与杨曼靖,正如他与那个令他着了魔一样收集相似品的端木氏。玉筝不知道那个在他心里留下创痛的端木氏身上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她只知道,令一个顶天立地的真龙天子如此伤心动容的,毕竟是怎样的痛楚,她突然很是好奇,那原本令她不屑的紫檀描金匣子中,装的是什么,于是轻轻唤,“琴丝,将那匣子拿来。”

  错金纽耳的搭扣,轻轻一触便开。

  玉筝却微微惊讶地将如黛远眉一挑。

  那个紫檀描金的匣子里,是一枚同心结。

  那是一条明黄的锦带,编成连环回文同心的样式,只是却不甚精致,也并不紧实,松松垮垮,被玉筝轻轻一碰就没了形状,显然不是宫中绣技了得的绣娘们所绣,倒像是一个本不曾动过针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