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站在她旁边,宁辛安头也不抬的挑起一筷子面,轻吹走热气,哧溜哧溜的吸入口中。
她拿起另一双筷子递给他,口齿不清道:“只有面,你吃不吃?”
林承辛点点头,接过她的筷子,在桌子另一侧坐下,扯动了腰间的伤,忽略那刺骨的疼痛,他执筷挑起碗里的面,热气熏得他竟动容的想落泪。
真是久违了。
两人安静的吃起面来,宁辛安捧起大瓷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热汤,烫的整个身体舒服的激灵起来,满足的喟叹着。
林承辛眸里含笑,一瞬不瞬的看着灵动的她。
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宁辛安脸有些红,她清咳一声,出言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今日是什么时候?”
林承辛望着她:“初九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宁辛安停下了筷子:“回襄州的事都耽搁了。”
林承辛挑面的筷子顿了一下,剑眉轻皱着,不住的拨拉着一片菜叶子,刚醒来就想着走,真是没有良心。
“你已经走了。”
宁辛安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吃面,“睡迷糊了?我不是还在这好好坐着吗?”
林承辛抬头望进她的眼:“哥哥走了,”认真又严肃的看着她:“姐姐还在。”
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宁辛安脸上染上一层红,继续低头吃面。
林承辛却不打算放过她:“你没有要跟我说的?”
不敢抬头看他,低头吃面的宁辛安口齿不清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
宁辛安破罐子破摔:“能为什么,看起来硬气些不会被人欺负,保护阿婆,还顺带保护你。”
那段饥荒的年月流患严重,女子被压榨欺凌的现象特别普遍,女扮男装也是无奈之举,望着她温柔的侧脸,越看越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这十几年来怎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呢。
见他没有了下文,宁辛安也看着他:“竟然已经暴露了,放我走吧,故意混淆性别当谋乱罪论杀,我不想连累你。”
“不行。”斩钉截铁地。
宁辛安挑眉,林承辛答道:“林府上下近百人,都知道我屋内有一个姑娘,”他看着她,眸里深情一片:“是我的意中人。”
林承辛唇角微勾,心里坏坏的想道,不仅林府,连太子都知道了。
被他看着心里莫名的悸动着,宁辛安撇开视线,见鬼了,这小鬼眼神勾人得紧啊。
“你走了我交代不了。”
“等等,”宁辛安打断:“他们都知道我是……了吗?”
他摇头,宁辛安舒了一口气,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越快,就更危险:“既然如此,你换一个姑娘把我替出去。”
林承辛不高兴,一把握住宁辛安的手,眸里蕴着深情:“姐姐,你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忘了你轻薄过我的事情了吧?”
感觉整个人都火辣辣的,宁辛安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出那些春色的画面,他着急的模样,环住她的手,还有亲起来薄凉的唇。
想到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望进他含笑的眼,弱弱的:“我……哪有。”
林承辛看着她,满意她羞赧不自在的小动作,喜欢她的小反应,拿起她的筷子握紧她的手里,催促她吃。
吃着吃着,宁辛安又听见他说。
“留下来,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
感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宁辛安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倒影,纤细的两条眉皱起。
铜镜中,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于腰际,脸上略施粉黛,清荷给她画了远山眉,看起来清秀灵气。粉腮微晕,唇间抹了层红,一身及地鹅黄襦裙,缀以乳白兔肩,衬得齿白唇红。
清荷还在给她捯饬着发髻,未出阁的姑娘不挽发,简单的梳了一个麻花髻斜斜地侧在一边,绕以鹅黄的丝带,看起来乖巧灵动。
这一觉醒来,她已经变不成男的宁辛安了。
宁辛安皱眉的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物件,无比心累,这一世从未梳妆打扮过,看着这些仿佛隔她许久的妆品,莫名的违和。
这些胭脂水粉,衣裳绸缎,只要是寻常姑娘有的东西,林承辛都给她网了过来,别人有的她定是最好的,别人没有的她也是最好的,她瞟了一眼梳妆台,和这个清寡的内屋格格不入,也是他唤人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