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六岁认识他,如今不过五年过去,可她却仿佛已经过了五十年。
掌心的血迹提醒她,他找来了,他居然不死心的找来了。
她该怎么办?
她杀不了他,她没办法给师门上下报仇。
刚刚,在那栋宅子里,如果她还再敢动一下,想必,此刻已经尸骨无存了。
除非,他心甘情愿的让她杀死,否则,她没办法。
可他如果真的甘心,又怎么可能灭了她的师门?
她已经忘记当初掉下山崖后,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说服自己将他忘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想死了,因为她没脸死,没脸去地下见师门众人。
苟且偷生,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在清溪村的小屋,她快速的收拾好包袱,这里,已经不能住下去了。
原本,她很喜欢这个小村子,想在此终老,但是现在,她不能呆下去了。
她不想再见他!
她提着小小的包袱,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清溪村。
她站在三岔路口,天大地大,她竟觉得,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归处。
这段时间看病她攒了点钱,她走了两个城镇,累了,她租了间屋子安顿下来。
可还没等她想好在这简单的城镇怎么谋取生活时,他就来了。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背着双手,站在她竹屋的前面,上下打量,隔壁房东太太看到他,热情的招呼着他,以为他是要租房子的。
她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伤倒是好的快!
他走后,她毫不犹豫的搬家了。
穿城过镇,她又找了个地方住下,没几天,他又来了。
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她知道,不管去哪里,都会被他找到。
他时常会来和她说话,他说,她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他经常会说那句,“念念,跟我说说话。”
她能有什么和他说呢?
她依然和他无话可说。
他能让师门上下的人都活过来吗?
曾经,师母说她心肠很软,可她知道,自己一旦心硬起来,是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
那段感情,她就权当是一个笑话,散了,就散了。
既然逃也逃不掉,那她再搬家也没有意义。
她就在这个叫银珠镇的地方安顿下来,开了间小小的医馆,还是帮人看病,做的更多的是难产接生。
这里民风淳朴,左领右舍很和善,日子很安稳。让她觉得那些阴谋,诡计,欺骗,恶意、杀机都离她很远很远。
如果,能不去想起那些事情的话,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不再经常到她这里来,偶尔来了,也是他说话,她做事。
但大部分时间,他是沉默的,沉默中,他的眼神追随着她的步伐。
这个时候,她总会摸摸她袖子里藏着的那把匕首,作为医者,她当然知道挑选哪个部位刺过去更致命。
腹部?脖颈?还是心脏?或者从他后背穿透至心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些不过都是她的想象而已,事实上,她没有把握能杀死他!
不是她的武功没他好,也不是她的手势不好,而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死,她心里就会被凌迟般的疼痛。
每次这样一痛,她反而觉得好受一点。
她害怕自己随着时日越久,会慢慢的遗忘他欠下的这笔血债。
春去秋来,树叶黄了又绿,他们相处的方式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两人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只要轻轻的拨动,两人的关系就会改变。
可偏偏,没有人会去拨动这层薄纱。
他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她也不知道想了多少处可以下刀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下去了,她紧紧地捏着匕首,慢慢的走到撑着额头打瞌睡的他的身后后面。
她咬着牙,颤抖着手,对着他的后背扎去。
可,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他转身一把揽到怀里,他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抽出那把匕首,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放置在桌上,嘴角含着笑,目光幽深,“这把匕首不够锋利,等下我给你磨一下!
“还有,你一定要下刀快、狠、准,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逃走,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小丑一样,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