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他找了磨刀石,端着一盆水,坐在医馆后院,慢慢的磨着那把匕首,‘洗涮’的声音,磨得她耳朵疼。
慢慢的,她专精妇科的名声传了出去,虽然药王谷已经不复存在,可作为医者的她能够帮到别人,被人所接受,她觉得不负师傅的教导。
那一天,是师门上下的忌日,她穿着一身素白,像个无暇的仙女,可表情,却近似女鬼。
一大早,她就去了郊外的福宁寺给师门上下的亡者上香。
从福宁寺出来的时候,仿佛老天都感应到了她的心情,天色阴沉,似要下雨的样子。
寺里的小沙弥拿了把伞给她,双手合十,“施主,师傅说天色不好,恐会落雨,让你早些下山呢。”
她接过伞,与小沙弥告辞,下山后,上了从城里雇来的马车。
车夫怕下雨路难行,她上车后,就加快了速度。
她却是无所谓,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这雨马上就要下了,再赶也就那样了。
谷里的弟子到了一定年岁就要出门去游历,对于天气变化颇为关注,她自然跟着懂了一些。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转瞬间,刮起一阵风,很快天上乌云滚滚,大雨磅礴而落。
车窗帘来回刮着,风雨呼呼往内涌。
她也没去管那些,而是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粒药丸,一粒自己吃下,另一粒给了外面赶车的车夫。
“姑娘,这是什么?”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过。
她笑笑,“吃了让你不会受凉的东西。”
车夫虽是雇的,但来之前就知道她是一个大夫,也就没有推迟,接过药丸吃了下去。
雨越发大了,这样的雨势,哪怕是坐着马车,依然觉得难以前行,颠簸不已。
一道闪电下来,紧接着就是滚滚惊雷。
到了道路的拐弯处,也不知是被惊雷给吓着了,还是什么,马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车身剧烈的晃动。
她的头开始猛烈地痛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从山崖终身一跃的时候。
她掀开车帘一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这里是山道,并不宽敞,也不宽阔,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路边翻下去,下头看不到底的山涧。
“福叔,福叔……”她大声的喊着车夫的名字,但没有半点声响传来。
气氛沉闷的诡异。
她扑过去,掀开帘子,就见赶车的福叔已经挂在车辕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浑身是血。
她的脑中轰然一片,这不是意外,这是有人想要自己死啊。
她不顾一切的扑到,趴在马车上,将那匕首给拔了出来。
是谁暗害她,这把匕首是唯一的证据。
马车的车速没有丝毫降下,反而越冲越快,正当她想要拼一把,从马车上跳下去时,马车一个颠簸,朝外翻倒,从路边翻下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的抓着车厢上的扶手,抱住自己的头……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仿佛已经掉到一出涧坑里,整个人已经从马车里被甩了出来。
大约是坡上绿草丛生,她的运气也好,等到渐渐缓过浑身的疼痛后,坐起身动了动手脚后,发现除了左脚受伤疼痛难当外,其他的只是擦伤。
雨还在下着,这样的山涧,大约再不会有人会如多年前一样,将她救走了吧。
她仰着头,任雨水浇打在面庞上,自嘲的笑了笑。
笑过之后,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她此刻,连死都不敢死,她怕去见师门上下的人。
她张开嘴,‘啊……啊……’的大声喊叫几声,声音惊动的只有林间栖息的鸟群,扑啦啦一阵异响。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她用牙齿咬住自己裙子内衬,死命往下撕,清脆的撕拉声中,扯下一块裙布,将自己受伤的腿轻轻摆正,咬着牙,将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
过了一会,见血似乎不再继续流了。
装药的荷包在滚落山涧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她尝试着站起来,但一动,腿就抽痛的厉害。
她坐在地上,看看四周,雨蒙蒙一片,她想要活下去,必须找个地方先躲雨才行。
她咬着牙,拖着受伤的腿,一点点的朝前爬,顺便在草丛里找能够止血的药材。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山体凹进去的一个浅洞勉强可以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