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道:“婠婠欺我是莽夫,不懂风花雪月呢。”
秦桑拍马屁,“六爷英明神武,哪里是莽夫?分明是我心中敬仰的神灵。”
她一张小嘴儿甜甜的,抹了蜂蜜一般,从她小嘴里吐出来的话也甜甜的,甜进了他心坎。叶甚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见她两眼泪汪汪,心下悸动。
“带你出门走走。”哪知怀中的美人儿身体一僵,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叶甚诧异,“不想出去?”
秦桑点头又摇头,想了想,还是将前几日掌掴不知名贵妇一事给叶甚仔细道来。末了,胆战心惊的问,“可会牵扯上六爷?”
叶甚听了她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秦桑见他如此,心里自是十分忐忑,又暗暗骂自己那天沉不住气,给叶甚招来麻烦。越想越气恼,气狠了,她眼圈红红的,张着嘴巴,想要说甚么,又觉得大祸已酿成,她现在再说甚么也都无济于事,于是又紧紧的闭上嘴巴,像个犯错的小孩乖乖的站在叶甚面前,等着他打骂。
却不想,叶甚忽而大笑,抱着她啃了几下,朗声道:“婠婠打得好!”
神色颇为自豪,好似自家小娃娃干了件造福黎民百姓的大事。秦桑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无语。正要说叶甚几句,叶甚大掌揉了揉她脑袋,郑重其事道:“皇城根下虽是勋贵多,但若是谁欺上你,你只管还手。”
秦桑觉得不妥,摇摇头,道:“六爷卷土重来,不知多少人惦记着拿捏您把柄,婠婠如何能给您添麻烦。”说罢,自认为话不岔,还认真的点了点头,“咱们还是小心行事罢。”
叶甚觉得好笑,也不忍拂她美意,姑且认同她的话。
“城里有家茶楼颇得人称赞,咱们去吃口茶。”
叶甚提议,秦桑欣然应同。
收拾妥当,两人方出门。这回不带丫头伺候,也不叫马车,而是两人共骑一匹马前往那茶楼。茶楼在城的一端,去茶楼得经过闹市。彼时市集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众人见秦桑侧身坐在马背上,被叶甚抱在怀里,一时停下手中事,对着二人指指点点。秦桑虽戴着帷帽,但被人驻足围观却还是臊得慌,于是便躲在叶甚怀里当缩头乌龟。
两人骑马行了半日,叶甚方停了马。
秦桑抬头看,眼前小筑抱溪,周身一片梅树,因不是梅花开的季节,那梅树上光秃秃的,只剩下满枝桠的福袋在风中摇摆。视线往下,但见梅林里间隔十丈便置有圆石桌与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应茶具。而小筑门前斜插着一块旗帜,上书“亏去来兮”,余下便再无一字。
进了小筑,叶甚单独要了间雅间。
茶楼里只有一对夫妻,没有店小二的。上楼时,秦桑留意到那男掌柜的似乎有些痴傻,只是看着竟有几分面善,而女掌柜的,她一直垂着头,秦桑瞧不清她样貌。
待女掌柜的带他们进了雅间,秦桑心底的诡异更甚。
秦桑与叶甚相对而坐,女掌柜的跪在一侧为他们烹茶。茶壶里的水烧开了,滋滋的响着,女掌柜的正要往茶杯里置茶,忽而一只葱白的玉手挡住了她的动作。她动作一顿,抬眸对上秦桑的眼。
女掌柜的眼有泪水,有见到故人的欣喜和悲凉。秦桑不懂她为何露出这一副神色,好似她是她久别重逢的故人似的,可她分明不是。
“掌柜的忙去罢,吃茶须得自己动手方得趣。”
女掌柜的忍着几欲要夺眶的泪水起身,躬身后退,应了声是,忙匆匆退下。待出了门,方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女掌柜的一番举措引得秦桑猜疑,可她绞尽脑汁的想着,也想不起是否见过这人。
正要开口询问的,却听得坐在对面闷不哼声的男人开了口,“婠婠可想听这茶楼掌柜一家的故事?”
秦桑若有所思,“原是有故事的,六爷且讲讲。”
叶甚看着她,“让掌柜的给你讲。”
说罢,起身去楼下喊掌柜的。不多时,三人一道进雅间,四人围着茶几而坐。叶甚默不作声的在秦桑对面坐下,接着给她们斟茶。
女掌柜的看着秦桑也不说话,只眼中泪水不断。那男掌柜却只是盯着茶,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念的却是苏东波的《汲江煎茶》。
他念道:
活水还须活火煮,自临钓石取深清。
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