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眯了没一会儿便醒来,荷叶荷田伺候她梳洗,又有丫头捧了些糕点上来。
拿了块玫瑰酥,柳嫣小心尝口,觉得味道不好,便丢开。接过荷叶替过来的湿帕,擦了擦手,她道:“今日城里可有甚么趣事?”
趣事么,倒是有,只是不晓得能不能说。
低垂着头的荷田偷偷瞧了眼柳嫣,见她神色慵懒,脸上含着笑意,想来心情不错。可她只是个丫头,也摸不准主子心里想法。
“京都里来来去去不过是那几件事,也不得一提。”荷田笑道,“不过近日城里有件事儿,只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恐夫人心有膈应,不讲,也没甚新鲜事儿。”
柳嫣道:“你只管说来就是,左右不会怪你。”
荷田略一沉吟,道:“前些时候安怡郡主从外家归来,得知苏大小姐出家,便带下人上康宁寺闹了一通。第二日便接苏大小姐下山,让她在陈府修行。哪知苏大小姐在陈府住了一宿,到了第二日怀恩侯得到了风声,便急巴巴的将苏大小姐接回府里。”
这也不是什么趣事儿,不过是别人家里的丑事,无趣得紧。可苏家大小姐与柳嫣有些渊源,她是柳嫣心里的一根刺儿,不拔不痛快。荷田不敢随意揣测主子心思,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知她。
哪知柳嫣听到苏大小姐四字便来了兴趣,听到她下山身体坐直了,脸色渐渐难看。待荷田说完,她道:“那位可晓得了?”
那位说的是叶甚。荷田却不知如何答话,叶甚与苏大小姐的牵绊,府中上下乃至泰半个京城人士都知晓。而柳嫣自嫁于叶甚后,在自家娘亲的耳提面命下渐渐淡了对叶风的心思,尽可能的讨叶甚欢心。因知叶甚心里藏着个女人,暗下里没少为他二人的往事伤神,也没少恨过苏妙仪。
“哑巴了?”柳嫣问,隐隐动了怒。“连话也不会说?”
荷田荷叶唬的跪下,“夫人饶命。”
“饶你哪门子的命!”柳嫣指着荷叶,冷笑道:“你给我说说。”
“是。”荷叶磕了个响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哆哆嗦嗦的跪了半晌,实在抵不过柳嫣冰冷的目光,才抖声道:“六爷时时在外走动,想来必是晓得的。”
“好,好得很!”柳嫣拍案而起,大怒,“你们都合伙瞒着我呢!”
“奴婢不敢。”
荷田荷叶又磕了几个响头,不知柳嫣为何动怒,更不知她嘴里的欺瞒是何意。
“六爷来了。”门外丫头喊道。
话才落,叶甚已入了屋。瞧了眼哆嗦着跪着的两个丫头,几步走到榻前,他撩衣而坐。
叶甚道:“发生了何事?”
柳嫣道:“丫头做事不周,妾责骂了几句。”
叶甚道:“做事不周自该罚,绾绾若因她们而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挨着叶甚坐,柳嫣挥手让荷田荷叶退下,她方笑道:“是妾气糊涂了,六爷倒是少见多怪。”
妇人多心思,她不欲说,叶甚亦不欲猜。听得柳嫣如此说,他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绾绾有分寸就好。”
柳嫣娇笑,没羞没臊的自夸,“妾是世上最知分寸的,爷竟不知?”
两人一来二去说了几句玩笑话,柳嫣瞧着叶甚脸色不错,便试探道:“爷,妾听闻苏家大小姐还俗,如今住永乐候府。这既已还俗,何不住自己家去?自家行事也自在些。”
柳嫣笑盈盈的瞧着叶甚,微微仰着脸等他回答。叶甚听了她的话,却默不作声,只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似要从她身上盯出个洞儿来。
他的眼神过于炽热,柳嫣被他盯了半日,背上冷汗涔涔,几欲要招架不住。
便听叶甚道:“实话与你说罢,外头传言皆不属实。那苏小娘子并非还俗,而是架不住安怡郡主撒泼吵闹方与她下山修行。怀恩侯听闻,恐糟人道长短,这才去永乐候府接苏小娘子回府。”
叶甚对苏妙仪的称呼很微妙,其他人皆称苏妙仪为苏大小姐,唯独他称苏小娘子。柳嫣不知他心中做何想,但苏小娘子这四字着实取悦了她。
柳嫣深知,唯有叶甚当着她的面喊苏妙仪为苏小娘子,她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苏妙仪已出家,不再过问红尘俗世,而她的丈夫才不会惦记着那女人。可柳嫣为何如此在意苏妙仪,若说叶甚只在他们成婚前与苏妙仪纠缠,依柳嫣的占有欲,她对苏妙仪有恨意,却也不会如此防着她,也不会听到她名字就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