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安王世子过候府,苏妙仪一双眼睛几乎都黏在他身上。生怕别人不晓得她那点小心思般。可安王世子这般好的人又如何看得上她,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个甚么德性,美俱美矣,却是蛇蝎心肠,世上那个男人会喜欢蛇蝎美人?
故而,苏妙仪前期所作所又被下人们翻出,她也沦为了众人笑柄。
因苏妙龄过的十一岁生辰,苏府并未操办酒席。苏妙龄拿了自己压箱钱,命丫头婆子街上置办些吃食,又命小厮去庄上拿了筐大虾。到了生辰这日,便邀请好友过府赏花。
饭点过后,一群人移步至水瞭汀看戏。戏台子依湖而搭,因水上有两艘大船,故公子小姐们便各自在船上看戏。
吃了几口酒,紧挨着苏妙龄而坐的一妙龄少女道:“阿华,你大姐姐不是回府了么?怎不见她来?”
这少女是赵家的小姐,为人爽快直白,心思简单,是苏妙龄闺中密友。苏妙仪因嫉妒叶风与妹妹走得近便下毒害苏妙龄一事她晓得一二,只苏妙仪出家又回府,且苏妙龄在她面前扮着姐妹情深,她便以为苏妙龄原谅了苏妙仪,两姐妹重修于好,未觉得自己问话有何不妥。
苏妙龄笑道:“大姐姐不喜热闹,且她这两日身体不爽利,便没来。”
她笑盈盈的,话里话外皆是维护苏妙仪,并未因她不来而心生不满。众人看罢,都道她心地善良,为人大度等云云,心下越发愿意与她结交。
一粉衣小姐细声与她相邻一位小姐咬耳朵。“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偏这时候身体不爽利。我看那位大小姐,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呢。”
说到怨恨,粉衣小姐声音不觉高了些。
她同伴扯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小点声,别让苏二小姐听见了。”
粉衣小姐瞅了瞅苏妙龄,对方正和赵家小姐说笑,一副慈眉善目的俏模样很是惹人怜。不由叹道:“摊上那样一位姐姐,也是怪可怜的。”
赵家小姐皱眉,只觉粉衣小姐颇为讨厌。都是身处深宅大院的,谁人手上没个腌脏事?偏她装模作样讨人嫌!
想罢,便不欲理她,转而与另一位小姐说笑。粉衣小姐心下愤懑,虽是不满于赵家小姐态度,到底也不敢轻易惹怒她,便唯有忍气吞声。
却说水瞭汀热闹非凡,倚梅院处偏是清冷无比。
弄晴耳听着空中隐隐传来丝竹声,又听得唱道:“坐春闺只觉得光阴似箭,无限的闲愁恨尽上眉尖。奴这里心中痛玉颜清减,夜不眠朝慵起又向谁言。”
真个是:彼岸天堂,此岸人间。
想罢,又想起屋中那位不争不抢,无悲无喜还任人欺负。不禁悲从心来,心下更恼恨苏妙龄等人,遂关了院门回屋。屋里一盏残灯,灯火明灭,照不尽灯下人一脸苍白。
弄晴道:“娘子可是身体不爽利?”
苏妙仪道:“今儿眼皮打架打得厉害,怕是有大事发生。”
苏妙仪心烦意燥,手中经书再未翻页,她索性放了经卷不再看。
弄晴上前拿了剪子剪烛火,待火烧得亮些,她放下剪子方问。“娘子是左眼皮跳还是右眼皮跳?”
左眼皮一直跳个不住,苏妙仪抬手按了按,道:“左眼皮。”
弄晴笑道:“右眼跳灾,左眼跳财。娘子莫忧,指不定明儿便拣了银子呢。”
她解释得倒是有趣,苏妙仪也笑道:“我终日屋里诵经,哪里去拾得银子。”
弄晴自知失言,便闷不吭声。
苏妙仪笑道:“我瞧着你脸色不佳,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你?”
继杨亦如送丫头婆子过来有段日子,这些个下人们表面对她恭敬有加,暗里处处嚼她舌根,从未服她。倒是服从苏妙龄,道苏妙龄心思简单,待人和善,不似她这般尖酸刻薄,待人傲慢等云云。
他们自以为自个儿藏得好,却不知风声早传入她耳。她不计较不过是不想哥哥担忧,又与苏凛闹僵罢了。
弄晴道:“并无。不过是苏二小姐生辰使得奴婢想起往事。”
弄晴年长苏妙仪几岁,服侍苏妙仪时已是懂事记事的年纪。苏妙仪小时倒也天真烂漫,偶有对苏凛撒娇时,可苏凛眼里心里不过是苏妙龄,便是苏妙仪生辰也并未重视。倒是苏妙龄,每年生辰都办得热热闹闹的。
两厢一对比,宠谁排斥谁,一目了然。如此分明的对待,最后也怨不得苏妙仪对苏妙龄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