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身体一颤,扑上来紧紧抱着她,眼泪终于流下。
“姐!你终于说话了!姐,你认得我!你认得我!!”
心思细腻如他,永远都记得,姐睁开眼的那瞬间看着自己的眼神,疏离,不带丝毫感情,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他害怕,要是姐真的不认自己了……他不敢想象。
还好,他的姐姐,完完全全地醒来了!
空谷却不太好受,她现在手脚无法受身体控制,想动也动不了。
听着小家伙一点一滴地诉说着这四年来的生活。
说到他一个两岁的小奶娃,同龄的孩子都还窝在爹娘的怀里嬉笑卖乖,他却只能看着卧床昏迷的姐姐,靠着邻里间的接济过活,她不禁悲从中来,心痛如绞。
此刻,她只想紧紧抱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背,说:“别怕,有姐姐在。”
可是,她却做不到。
四年,她昏迷了整整四年。
四年的时间,小家伙从一个走路还不稳当的小奶娃长成了眼前撑起一个家的小小男子汉。
而她也从少不更事的少女,历经生离死别,人生百态,恍如一场梦。
或许,那就是一场梦,一朝梦醒,前尘往事皆成过眼云烟。
又诉说了会儿,小家伙不得不离开了。
“我得趁着还不热去翻下田,正午的时候日头毒的很哩,都不敢在田里呆久了。我有回过了正午还在田里忙活,脖子上都晒红了一大片,疼了好几天哩!”
说着,就去了堂屋,扛着把与人同高的锄头,依依不舍地出门了。
这锄头是平叔帮着做的,比平常的出头要短些,轻巧些,他也使得方便。
一路从村里走过,见了人他都笑脸打招呼。
“磨爹,扎扫把呢?”
“小冬,你咋笑得这高兴啊?”
“这还不知道啊,他姐姐小夏醒了呗!”
“哟?小夏醒了?”
“可不是咋的,小冬他家这下子要好过不少了。”
“小冬,回头你来我屋拿两个鸡蛋回去,给你姐补补身子,我家鸡子昨儿刚生了一窝蛋哩!”
“谢谢磨爹!”
待在屋里的空谷咬牙使了大力,也只将身子从床边挪到了里面一点。
她吃力地将身体翻了个个儿,又使劲翻转回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虽然累,她却不得不歇了会儿又接着继续。
太久没有走动,手脚的筋骨都已经萎缩,严格来说,她已经十岁了,看着却还没有七八岁的孩子大。她只能靠这种本办法来训练,希望能早日恢复。
特别是在这个家只能依靠小冬的小小肩膀的时候,她更加不能无动于衷。
早一日痊愈,小冬的担子就能早一日松下来。
第002章 昨日人家
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些脱力,不得不停下来,平躺着喘着粗气。
房间很小,只有一扇窗户,热气渐渐地从半开着的窗户缝里涌进来,又闷又热,房间里满是汗臭和难闻的奇怪味道。
房里只有一张大木架床,空谷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晃荡声,旁边紧挨着的是两个大箱子,看着也有些年月了,上面锁着两个锈迹斑斑的锁头,再往外就是一张半人高的四方桌,摆满了杂物,靠近窗户,表面一层青黑青黑的霉。
外面传来蝉鸣和鸡鸭的叫声,间或夹杂着说话声。
她望着屋顶发呆。
这屋子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屋顶罩着一层油布,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松开了些,正对着床的这边有些凹陷,风误进房梁时,吹过这层油布,荡起一阵哗啦声。
折腾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她支撑着慢慢爬起来,摸着床沿往下看,床边只有一双黑色的看不出颜色的布鞋,大拇指的地方洞口有些大,显然是常穿。
她勉强坐起来,借着侧身的力度将腿脚往下挪,脚努力地往鞋子里钻。
刚要穿进去,她身体已经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从床沿上摔了下来。
地面是泥土,凹凸不平,由于长时间地踩踏,早就已经坚硬如磐石,她跌在上面,顿时就感觉到骨头被敲击的痛楚,疼的她差点掉下眼泪。
脚步声传来,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进来,看到空谷跌倒在地,赶紧过来帮忙扶着人起来。
“哎哟,怎么摔地上呢?”
妇人把她扶到床上坐好,看她满头大汗,蜡黄的脸泛着苍白,不禁关切道:“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可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