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便不再动了,轻轻靠在他肩头。
她刚靠下,秦汜又忽然轻声道:“太子盗虎符一事背后另有其人,他逼宫非我一手促成……可我已经把他杀了。你相信吗?”
“我相信。”苏虞眼皮子一跳,却只是轻声答了一句。
她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若此言不虚,秦汜便根本谈不上是造成苏家惨剧的推手,她便误把他当做仇人当了这么些日子。她自然愿意相信他,这样再好不过,可以一身轻松把他放在心里,再无那些惨痛回忆带来的负罪感。
她不追问,秦汜反倒有些急了,侧头道:“你听我说……”
苏虞看他那侧受伤的肩头随着他动作血越渗越多,赶忙打断他:“别动了,也别说话,日头快升起来了。”她说着起身,撕下一小截裙摆,潦草地帮他包扎了下,又道,“等回府了,我慢慢听你说,不急。”
秦汜抬眼看着她一举一动,终是止了声,嘴角轻轻上扬。
苏虞重又坐回他身边,靠在他肩头。尘埃落定后,连呼吸都轻盈起来。
她抬头看向天际,恍然间意识到天当真已经亮了。一夜的惊心动魄皆往矣,夜色里的魑魅魍魉也都被朝阳晒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遥遥地传来阵阵钟鼓声,迎着朝阳,京城一百零八坊鳞次栉比,次第而开。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天际霞光一片。
第100章 和亲公主
四月初,突厥遣使护送和亲公主南下入京, 嘉元帝举宴迎之。原本是打算将之许配给诸皇子其一, 经由太子逼宫一事后, 嘉元帝便索性直接将之纳入后宫。
恭贺迎接突厥公主的宫宴上, 嘉元帝高坐上首, 端的是龙威迫人的气势,全然不复太子逼宫时的失态。只不过病一直未好透,日日把汤药做水喝。
嘉元帝下首便是一众有些脸面的嫔妃, 太后推脱身子不适并未出席,皇后被废,眼下崔画屏便又成了宫中第一人了。
歌舞起, 苏虞在舞姬水袖的缝隙里,瞧了眼对面端坐着的和亲公主。倒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只可惜要在深宫里寂寥半生了。
苏虞垂眸想:嘉元帝分明已知太子谋反一案中有突厥人从中作祟,却仍闷不做声地与突厥结亲。到底是想休养生息还是旁的什么心思,又有谁猜得透呢?不过父亲已经辞官带着祖母回乡过逍遥日子去了, 苏家也管不着这些了。
周围四下各色打量的目光汇聚其身上, 公主垂着眼不言不语。
宴席上推杯换盏此起彼伏, 苏虞垂眼,抬手斟了杯酒,浅尝了口, 转头对身旁的秦汜道:“这酒还不错。”
未料秦汜久不接话, 她狐疑地勾头去瞧他, 发现他视线一直顿在突厥公主那边。
苏虞皱眉。那劳什子的公主这么好看?都看痴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瞧, 忽然发现他看的不是公主,而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侍女有什么好瞧的?
秦汜回神,有些怔然地看着苏虞,问:“夫人适才说什么?”
苏虞撇了撇嘴。说过了便说过了,无关紧要的话便也没了重复的意义。
她酸了句:“这么喜欢的话,我去找公主要来带回府里给我做伴。”
秦汜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胡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般。”
苏虞鼓了下腮帮子,忍不住又去瞧了眼突厥公主身边的侍女一眼,倒发现她眉眼似乎比公主还要精致几分。瞧着不过十一、十二的年岁,脸上稚气未脱,却仍掩不住眉眼的精致。
苏虞眼皮子跳了跳,发现这侍女眉眼不像是突厥人。那双眼睛,眸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分明是桃花眼。
她回头又去看秦汜,对上他一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
苏虞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惊诧问:“莫不是靖安公主?”
秦汜答:“我猜是的。”毕竟他只见过妹妹尚在襁褓时的模样,眼下都长成大姑娘了,眉眼自然都模糊了,可第一眼看,便觉得她就是他的妹妹。他又道:“你仔细看一下,她们主仆之间完全不像是主仆,丫鬟没倒过水端过茶,主子对这丫鬟的态度透着些恭敬。”
苏虞抬眼去细看,果真如此。
秦汜收回目光,道:“整个突厥,能让和亲公主这般恭敬的女子,除了她估计再也无可能了。”
“你们兄妹要见个面好好叙叙吗?”苏虞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