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你灭了我满门,你可开心?”
“岁安,你先下来,你听我说。”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靠近她,可她看到他靠近却忽的发狂起来,“不要过来!”
谢琰立即停在了原地,明明只有离她不到三尺的距离,他却不敢再前进半步。
沈岁安低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谢琰我要你记住......”她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仿佛从齿间碾过般从口中挤出,“我沈岁安今生今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重重地向后倒去,跌入漆黑夜幕。
“不要!!!”
“不要,不要!”谢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他扶住床沿,重重地喘着粗气。
高贺听见声音赶紧跑了进来,心焦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谢琰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只是闭了闭眼道,“去把朕的披风拿来。”
高贺赶紧将披风取来给他披上,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仍感觉钻心的冷,她侧过头对高贺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高贺俯身缓缓退了出去。
高贺走后,他便一人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画像上无一不是一个红衣的女子,笑的,怒的,嗔的,痴的,每一副都栩栩如生。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上画上女子的脸庞。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以为他可以放下她了,可却未曾有一刻放下。
岁安,你是真的,不愿原谅我吗?
看着画纸上女子明丽的笑容,他忽的又想起那年大雪,他们初次相见。
承德十年,难得的大雪。
大雪倾城,铺满了古祚寺前的青石长阶,天地山川都被大雪覆盖,仿佛丹青水墨描白的画。唯有那古祚寺前的十里梅林打破这沉寂白色。
红蕊初绽,蔓延十里繁花,静静地盛放在这冰天雪地里。
白雪轻轻地压在梅花上,花叶交错的梅林里隐约可见一个长发及地的女子,她披了大红的斗篷站在梅林里,身段小巧的她裹在一片红云之中,正踮着脚努力去够树上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
她未注意到,她身后一人缓缓踏雪而来,站在她身后,伸手轻轻折下梅花。她转身,他低眸,将手中红梅递到她眼前,“姑娘,可是要这红梅?”
她抬头,清澈的双眸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仿佛时光悄然静止,周围十里缤纷花树都淡为黑白二色,漫天飞雪中,他们静默相望。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细瓷般的脸庞蔓上一层薄红,她低头看着面前的红梅,缓缓笑了起来,月牙般的眼睛弯成了一道美好的弧度,她轻答,“嗯。”
那一眼,倾了她的一世情,覆了他的半生缘。
二
那一年的相遇成为他这一生最美得场景,然而那一年的相遇,却并非出自偶然。
那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相遇,在最美的地方,让她遇见当时最好的自己。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因为她是沈相的独女,而他是个不得圣宠无权无势的皇子,他需要她,得到她也就意味着得到了沈相的支持。
从他们相遇开始他便在利用她,在深宫里生活了十余载,看惯了尔虞我诈,曲意迎奉,他深知如何讨得一个懵懂少女的心。沈岁安也如他预期那般毫无防备地爱上他,甚至许下非他不嫁的誓言。
她是沈相的独女,沈相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万般宠爱,她执意嫁给他,他无法阻拦,他唯一能为他爱女做的,便是帮助她的夫婿在这场名叫夺嫡的权力游戏中做他最得力的助澜。
有了沈相的辅助,他不再是一个不被皇兄们重视的无势皇子,他的党羽越来越大,之后的七年,沈岁安亲眼见证了他的夫君如何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成长为一代帝王。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在利用她,可他对她始终很好,即使是利用她也甘之如饴。
她陪伴他的那七年,可谓是历经挫折,什么大风大浪她都同他一起经历了,甚至鬼门关也陪他走了几趟。那七年,她为他当过两刀,原本无暇的雪背留下深深的疤痕,亦和他一起跌下过山崖,本无缚鸡之力的她背着重伤的他在深谷中走了两日。
她爱他,用整个生命。
他亦念她的好,说他若登上帝位,她便是他的皇后,他会护她一生,许她一世相伴,定不负她此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