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回头望了一眼仍跌坐在地上的傅九,心底微痛,他转过头来,摇身化而为人,神情冷漠的向辛芜走去,“你既来路不善,那你当初放进阿九身体里的蛊虫,是用来救她,还是,害她!”
辛芜沉默不语。
丹朱眼底顿生杀意,十指化出利爪便扼住她脖子将她摁在了墙上,冲她怒吼,“给我弄出来!!!”
辛芜吃痛的闷哼一声,没有挣扎,只偏过头去淡淡道,“不用了。”
丹朱的利爪有些陷进了她的肉里,她皱起眉,“我方才试着催动她身体里的那只蛊虫,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应早已死了。”
“你要对付偃生,对付什么阴阳家,我都不在乎,但你万不该对阿九动心思!”
辛芜神色黯了黯,转过头来看向他,他眼底除了杀意,别无其他。
她勾了勾唇,缓缓闭上眼,“动手吧。”
“小白住手!”
丹朱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傅九却扑过来拉住了他。
“阿九,你拦着我做什么?她想要害你!”
“你放手,我有事要问她。”
丹朱犹豫了半晌,种还是放了手。
“辛芜,我知道,若你真想害我们,我们活不到今日,我相信不到必要的时候,你定不会对我们动手,你若还当我是朋友,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吗?”
朋友?
辛芜怔了怔,半晌她笑了一声,她也能有朋友吗?
她是个孤儿,父母死于瘟疫。
那一年,村子里死了一大半的人,活下来的人都跑了,整个村子便只剩下她一个活人,她那时才六岁。
全村都是死人,她很害怕,整日便守在她爹娘的尸体旁哭,直到哭到没有力气,也再哭不出声,她以为她也会死掉。
但就在她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人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他一身白衣踏月而来,与周遭污秽格格不入,连发丝亦是圣洁的白,仿佛不沾尘埃的神祇。
他行至她身前,问她,可愿与他回家。
她仰望神祇般看着她俊美无铸的容颜,不自觉便点了头。
他笑了笑,脱下身上的外衣将她包裹住,抱着她离开了村子。
他收了她当徒弟,对她很好,她一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一个人,也曾以为他是上苍派来拯救他的神明。
直到后来,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只狐妖爱上了一个凡人,并与那个凡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有一天,这只狐妖上街买菜,有人杀狗不慎将狗血溅到了她身上,她道行本就不是很高,便化出了人形,被一阴阳师给杀了,这狐妖的丈夫痛失爱妻,便就此恨上了阴阳师,他恨阴阳师入骨,不惜将自己的孩子也当成了自己复仇的工具,将他扔进百虫窟,任毒虫撕咬,在他奄奄一息时又将他丢进药缸,不顾药物浸入他伤口的疼痛,让他在仅仅七岁便成了一身是□□人。
那时他问她,“你猜这个孩子长大后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
他笑说,“他杀了他的父亲。”
他笑得如沐轻风,但看着他此时的笑容,她却不惊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他就是那个孩子。
他恨他父亲,恨他将他当成复仇工具,恨他对他百般折磨痛不欲生,恨他将他变成了谁都不能触碰的怪物,但她也知道他更恨的,是阴阳师。
如果阴阳师没有杀他的娘亲,他也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
她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何等的痛苦,将他折磨得以至于弑父杀亲。
所以后来他让她去杀阴阳师,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为了他,即使满手鲜血,死后永堕地狱,她也心甘如怡。
所以与其说她是他的徒弟,不如说她是他养的一个杀手。
杀手永远是孤独的,因为她要接近的人,都是她要杀的人。
那个人没有叫她杀了偃生,因为他对偃生似乎十分感兴趣,但以防万一,她在他身体里种了一只蛊虫。
如今事情败露,她以为他们即使不杀她,也会对她嗤之以鼻,未料想,傅九竟还当她是朋友。
她笑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们把偃生找回来吧,他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血债血偿
偃生使尽全力赶往京都,数百里路程,他只用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