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辛芜却是骗他的,根本没有什么行刑之日,阴阳家的人早在数日之前尽数在阴阳寮中当场诛灭。
皇榜昭告天下说的是,阴阳家竟以七十二童男童女之身血祭恶灵以得法力,惨无人道,罪不可恕。
众人深信不疑,还说怪不得阴阳家的人那么厉害,原来竟是用这种手段得来的,这三百年还知道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特别是一直被阴阳师压着的一众术士,更是将阴阳师传得无比恶毒。
偃生听到这些何其心寒,在阴阳家鼎盛的时候,百姓道他们是守护大異的神明,如今一朝失势,便做了他们口中的恶魔,他离京不过几月,阴阳家便落得这般地步。
偃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他去了一个地方。
因着最近阴阳师一事,最近百官都忙得不可开交,特别是户部,阴阳家乃百年鼎盛的大家,此次抄没的财产多不可数,他们户部忙着将这些财物清点入库,回到家中扶延都还要在书房清算账单。
扶延回家之后匆匆与妻儿用了晚膳便进了书房,刚推开门,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偃生?”
偃生转过头来,若是几月之前的扶延,看到他此时突然出现在他书房定会大惊小怪的嚷个不停,但他转过身来,扶延看清了他的样貌,脸上除了微微的惊讶并无其他神色。
“阴阳家遭难,听说凡为阴阳家求情之人,皆视为阴阳家同党获罪入狱,我以为你会受到牵连,”他看着扶延,语气一如往常,“但看来是我多虑了。”
扶延眸色黯了黯,微微偏过头去,“你不该回来的。”
“那我该当如何?”偃生问他。
“隐姓埋名,永不归京。”
偃生看着他,目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他有些难以置信这话会出自他口,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就任我三千师兄弟枉死?”
扶延沉默了许久,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他,只开口说了一句,“性命最重要。”
偃生很清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他获罪入狱不畏牵连在宫中为他长跪不起的扶延。
“扶延,你变了。”
扶延终于抬起了头对上他的目光,他从前清澈透亮的眸子,仅仅数月竟如明珠蒙尘,变得晦暗浑浊了起来。
他看着偃生缓缓开口,“人……都会变的,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我若还同从前般天真,早已成为刑场亡魂,但我还要守护我的家人。”
偃生没有再与他说别的,只沉沉道,“我想知道真相。”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我只能告诉你,自从你离京后起,皇上便似变了一个人,疯狂的寻求起死回生之术,据说,皇上在你离京后不久曾传过你师傅入宫,却又怒火冲天的让人将你师傅逐出宫去,而后便让人四处招募术士高僧,连向来由你们阴阳家主持的秋祭,也交与了国师主持。”
“国师?大異何曾有过国师一职?”
“这位国师貌若天人,法力高深,极得皇上信任,初见当日便赐予了他国师一职。”
说完,扶延目光有些晦涩的看着他道,“你想知道真相,应该没有人比这位国师清楚。”
但其实,不去找这位所谓的国师,扶延说到皇帝追求起死回生之术时,偃生便已然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如今虽已迈入花甲之年,但身体还算康健,是以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还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不至于惹出人命,皇帝宠爱的妃子也都还好好的侍奉着他,所以他会想起死回生之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曾经附在甄婕妤上的亡灵,皇帝流放至极北时的旧情人,阿奈。
然而起死回生之术,即便他师傅知道,也断不会听从皇命行此逆天之法,而那所谓被阴阳师用来血祭恶灵的七十二童男童女,定是皇帝用以来复活他的心上人的祭品,却将这七十二条性命嫁祸给了阴阳家。
但他不明白,即使皇帝对他们阴阳家有所不满,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血祭七十二个童男童女,以皇帝的势力完全可以秘密进行,何至于枉杀阴阳家数千条人命!
所以他确实有必要去问一问这个国师大人。
看着偃生顷刻消失在眼前,扶延叹了一声,纵使他有这样的神力,此去一遭,怕也是凶多吉少。
既然是国师,自是要去国师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