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意暗自觉得好笑,都这么些年了,这人也没成熟些,还执著于这种小细节不放。段尘在椅子上坐下,心中却是有些不耐。尤其不久前师傅刚和自己说过这两人的事,乍一相见,总觉得有些别扭。
展云和赵廷从段尘一进屋子就一直盯着人不放。见段尘紧咬着牙,缓缓在铺着软垫的交椅坐下,眼下透出淡淡青色暗影,苍白的小脸儿一丝血色也无,不由得各自都有些揪心。展云递了一杯淡茶过去,段尘没伸手,只轻轻说了声谢谢。
展云见状,唇畔笑容不减,眉心却微微蹙起。心下一转,一双弯月眼眸不由得往佳人唇瓣看去,心跳渐渐就急了,面颊也浮起淡淡粉色。她是记得那时情景,所以生气了么?
展云想到这种可能,一时间心绪有些纷乱,也不知是喜是忧。那时情况紧急,直怕救不过命来,所以刚将人抱起来就唇瓣相贴接连渡了几口气过去。后来又怕她出水的时候被气流呛到,便紧堵着她的唇直到出了水面。
能够一亲芳泽自然是好的,可那种情况下,早没了半分旖旎情怀,反倒是被她身上的伤口以及与湖水一般寒凉的体温吓得一阵心惊。活了二十四载,行之公子自问头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可眼下,展云越琢磨越犯愁,可别因为这件事就对自己更冷淡了呀!她不喜欢自己,倒可以慢慢努力,让佳人一点点感受到心意。可若是自此厌烦了自己,那可真就直接出局,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展云这边心里一阵发慌,边上赵廷也面色不豫。正要开口,却被萧大先生抢了个先:“丫头,感觉好些了么?我听说你还受了点内伤,这个拿着。”说着,将一只小瓶扔到段尘怀里:“一天吃两颗,不出三天就见好。”
段尘肩膀和腰后的伤主要在左侧,因此右手尚能没什么顾及的活动。握住药瓶收入袖中,段尘朝斜对过那两人微微一笑:“谢谢。还有左堂主,昨晚上,多谢您出手相救。”展云正一阵欣喜觉得段尘没将自己划作旁人,就见段尘微微侧过头,凤目半垂也不看人,轻轻说了声:“多谢。”
左辛摆摆手:“多谢什么!昨晚上即便不是你,也会是我们中的其他人着了道,到时候还不定谁救谁呢!”
旁边萧长卿却敛起笑容,有些严肃的看向段尘:“丫头啊,这次的事就是个教训。早跟你说了,别那么好心,一见人有危险就往上冲,这不,就着了人的道了!昨晚上那阵仗,是绝对想将人置诸死地,你功夫不好,又没有兵器傍身,实在是太冒险了。”
旁边人说着话,柳亦辰脸色却越来越白,搁在大腿上的手将布料攥的紧紧的,一双眼渐渐就红了。萧意意坐在身边,自然看的清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旁边坐了个杀人越货的还没怎么地呢,你这憋的是哪门子的羞惭啊!”
二十章 名姓•后会
斜对面李临恪闻言一挑眉,嫣红的唇笑得三分邪肆七分无谓:“意意,话可不能这么说。东西我只是借用,后来不都一一奉还了么?至于死的那些人嘛,可还轮不到我亲自动手。”
柳亦辰双目通红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你承认是你指使那两人戕害月如的了?”
桌边一众人也纷纷看向李临恪,当事人却泰然自若端起酒盏,杯沿触到唇边了,又微微一顿,一双湛蓝眼眸含笑看向段尘:“落儿,你说呢?”
段尘身子微僵,一双眼冷冷看着那人,嗓音微微有些哑:“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李临恪一口饮尽杯中酒,深邃蓝眼一直与段尘对视,舌尖缓缓滑过内齿,蓦地就绽出一朵笑来:“不喜欢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才是你的真名么?”
段尘紧抿着唇瓣,一双凤眸越发冰寒,搁在桌下的手却禁不住轻轻颤抖。桌边各人投来或探究或疑惑的目光,段尘只觉如同芒刺在背,胸口一阵阵发紧,直牵得后背的伤也疼了起来。
李临恪捏着酒盏,笑容愈发添了几分玩味,带了些异域腔调的声音有些含混的继续说道:“段尘段尘,断却过往前尘。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意意帮你取的?”
“阿恪,别太过份!”不待段尘作答,萧意意已经先一步发作,一双美目略带责备的睨了李临恪一眼,同时伸手覆住段尘冰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
李临恪只诡然一笑,不再言语,一直注视着段尘的双眼却飞快闪过某种光芒。萧意意不由得暗叹一口气,看来回去少不得要提醒一下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