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世岚脸色灰白嘴唇发青,双眼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看那模样,似是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结发妻子骤然离世的事实。旁边站着的那几名女眷,分别是朱芳华的妹妹、小女儿、嫂子、以及侄女。
朱芳华共有一子二女,长子在邓州的一个小地方做县官,长女则远嫁到抚州,家中只余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小女儿。挨着小姑娘站着的那位就是朱芳华的妹妹了。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听说几年前夫君离世,前年才搬回朱府。
那位一袭雪缎婷婷站立在一位妇人身边的年轻女子,则正是前两日才刚刚见过的朱巧怜。就见她一边拿出丝帕轻擦眼角,一边轻声安慰站在自己身边的妇人。原来这位故去的“醉朱颜”朱老板,众人口中的“大当家的”,正是朱巧怜的姑姑。而她身边的那位,不言而喻,正是她的娘亲,朱芳华的嫂嫂了。
这个时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碧蓝天空里,一丝云彩都没有。正是春末夏初时节,暖暖的阳光照在院子里,一派春光明媚娇花盛开的景致。可惜院子里众人却无心赏景,个个面色凝重,几位女眷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互相搀扶着,个个噤若寒蝉。
“各位,请问谁最先发觉朱老板情况不太对?”小段将面前几人打量一圈,最先开口发问。
“是我。”朱巧思怯怯开口,见众人均将视线投向她,女孩一双眼哭的肿成了小核桃,鬓发微微凌乱,颤声说道:“娘亲说今天要到铺子走一趟,吃过早饭,我便央着娘亲快些走。刚走到大门口,娘亲就有些喘不过气,直说心口难过,我连忙搀着娘亲往回走,走没几步,娘亲就晕过去了……”
说着说着,女孩就又呜呜哭了起来,一边朱芳晴将朱巧思搂进怀里,连声安慰。又抬眸看向小段,一双美目也有些红肿:“这位官爷,孩子年纪尚小,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刚刚都吓坏了。要是没别的事,能不能先让巧思回屋歇着……”
朱芳晴目中哀求之意甚浓,小段看了看伏在朱芳晴怀里耸动巧肩嘤嘤哭着的女孩,轻轻点头。待朱巧思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远,小段复又开口,这次问的是许世岚:“早饭您可是同朱老板一起用的?”
许世岚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有些苦涩:“我们分房睡有几年了。我一直睡在书房。所以……”
身边几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连同站在一边的张管事也一并面无表情,一旁展云暗暗有些惊讶,看这样子,这事在朱府倒不是什么秘密了。
“感情不好么?”小段面不改色,继续冷冷问道。
此言一出,不仅朱府的人个个惊的惊怒的怒,就连站在稍远地方背对众人的赵廷也不由得回头,定定望向问话的人。赵廷幽深眼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唇微弯,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啊!站在一边的展云则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是有什么问什么,丝毫不在乎别人看法。
“这位公子,你这话问的可有些失礼。这是我姑姑、姑父夫妻间的私事……”一边朱巧怜微红美目一瞪,柔声开口。
“人命关天,还请许先生回答在下的问题。”小段直接截断朱巧怜的话,一双凤眸目不斜视,冷冷望着许世岚。
许世岚依旧微微笑着,面上疲惫之色愈重:“对。这几年,我们夫妻之间,感情不大好。”
“店里的生意,许先生从来不管,对么?”小段接着问道。
“是。我不懂做生意那一套,胭脂水粉一类的,我也不懂研制之法。只有她去采集花瓣的时候,才叫我一起。不过最近几次,我也都没跟着去。”许世岚淡淡说着,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你们都知道她这次研制出来的新品胭脂?”展云接过话,一边温声问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青瓷小盒。
几人都说知道。一直不断擦眼泪的朱芳晴轻声说道:“姐姐为了这次的胭脂,接连半个多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前几天为了想给这只唇脂取名字,又折腾了整整一宿。好不容易胭脂卖起来了,听姐姐说,好多姑娘都喜欢这个颜色,可怎么会……”朱芳晴有些说不下去了,一边用帕子掩着口,低低哭出了声。
“这胭脂摆出来之前,都要经过哪些人的手?”展云问道。
朱芳晴只一径哭的厉害,一旁朱巧怜眼圈微红,颊上泪痕未干,柔声答道:“一般做胭脂,摘取花瓣、捣浆、过滤、阴干这些步骤,每次都是姑姑亲自动手做的,其他人跟着,也就是打打下手。接下来研磨调匀和最后的装盒,就是铺子里的伙计做了。不过都是做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很少出什么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