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笙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推开惠月的手,狠声道:“所以呢?既然你明知道后悔了也没用,那你还是打算下半生一直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度过么?”
“笙儿,你在说些什么?”惠月被银笙突然的翻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问你,你小产之后,当日酒宴上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哪里?可有人吃不好、睡不好,或是受到了任何惩罚?而你在这里伤心难过了几天,又可曾哭回来了什么?”银笙一把将惠月从床上拉了起来,将她带到窗前,指着大殿之外道:“看看外面,春天来了,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皇宫里的一切都不曾变过。皇宫里的宫殿那么多,那些巍峨的大殿不会因为少了几个奴婢,就会没人去打扫;皇上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却从来都不曾缺过。那么你呢?”
“若你尉迟惠月就此一蹶不振,病了、死了,对于这偌大的后宫而言,不过就像是御花园里头少了朵花而已。没了你,明天照样会有张嫔、李嫔、王贵人、赵贵人,等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国公府?你若受不了,就此一死了之,年迈的外祖母可还受得了这个打击?舅舅、舅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会不会自责当初没拦着你?还有表兄,他会不会一时冲动跑来找皇家理论?到了那个时候,九泉之下的你看到这一切,可还会安稳?”
银笙这次进宫本是想来好言劝慰惠月一番的,但不知怎的,一见到惠月躺在床上那般绝望而又悔恨的眼神,她就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她倒在血泊之中,望着荣静娴脸上胜利的笑容,应该也是这般绝望的吧。
一想到这些,银笙就不能不恨;一想到这些,银笙到了嘴边的安慰之语,就不由得变成了一把把残忍锋利的匕首,刀刀剜在惠月心口那已经有些糜烂的伤口之上。
如果伤口已经烂了,那么即便敷上再好的伤药都愈合不了了,不如干脆将腐肉割个干净,这样才能长出新的肌理!
“月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的小产,可能并不是个意外。”见惠月还处于残酷现实的冲击之中,银笙又接着向她抛出了一个致命的真相。
“你说什么?!”
一开始,惠月对这件事并不是毫无怀疑的,只不过,一想到自己才怀孕一个月左右,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想到这些,惠月便又把那份疑心收了起来。
如今,这个怀疑,又被银笙重新提了出来,惠月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银笙的眼神变得虚缈了起来,望向远方的瞳孔没有了焦距,幽幽地道:“听说大梁的宫里,历代太医都有每隔半月便要到各宫例行去请一次平安脉的惯例。可否属实?”
惠月闻言,眸中一紧,浑身都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确有此事。”
第二卷 诡谲 第76章 合力救人
惠月全身抖得厉害,只因她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细节。
大梁的后宫,制度严苛,祖制规定:凡后宫嫔妃者,每半月需接受一次太医的诊脉。此项制度一则是为方便太医们了解各宫嫔妃的体质及身体状况,二则也是为了确保皇嗣血统的纯正。
惠月入宫之后亦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之前太医诊脉之后,从未告诉过惠月,她的身体有任何问题,所以惠月前段日子总是神思懒怠也只被她当作是春困罢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了太医,想要故意害我?”惠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望向银笙的眼神惊疑不定。
银笙扫了眼地面,将惠月又重新扶回了寝殿的床上。刚刚银笙一心急,都忘了惠月还没穿上鞋子,这会儿惠月还光着脚踩在殿里冰凉的地上,她自然是不忍心的。
“月姐姐,我在进殿之前,也在绮玉那里打听了一下当日的情况。”银笙拿过床边的枕头,将它垫在了惠月的身后,自己则又坐了过来,继续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替你诊脉的太医本就不是妇科圣手,加之你的月份太小,所以的确有诊不出来的可能。不过我认为这种概率极小。”
“这第二种嘛”,银笙顿了顿:“则就是宫里有人买通了太医,故意而为之的了。”
“皇嗣事关重大,能买通宫中太医,将此事瞒下来的人,这个宫里没几个人。”惠月此时早已陷入思考之中,神色比之方才而言,已没了忧愁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