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印花牛皮笔记本的青涩小哥哥,轻声垂问,“咱们先聊聊,你执导《霓裳羽衣》的缘起吧?”
李欣芮陷入了回忆,“我必须说人生因缘非常奇妙,不是《呐喊》,我就无法创作《纸枷锁》,不是史思文先生,我也许永远不会去触碰《霓裳羽衣》这部著作。
2008年,因为《呐喊》获得了-金凰-最佳导演的提名,我获得了一张直飞沪城的机票,参加金凰的盛会固然引人入胜,但是能走访已故沪城音乐学院叶栋教授生前的故居,对於我而言更是意义不凡,因为那时,我才刚开始要为《纸枷锁》收集大量的史料。
叶栋教授生前最後落脚的寓所位于桂林路法租界101号上,对面就是一家戏院,刚巧正在演著《呐喊》,当时我就心想,叶栋先生如果还在人世,会不会一晃一晃地慢步走进戏院也来看《呐喊》呢?
就在那里,我遇到了江城子,他跟我聊《霓裳羽衣》的前世今生,这才发现他同叶栋先生一样,都是最懂得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表达传统东方思想精髓的人啊。”
“你曾经说过好的导演执导的作品是拥有[让人心动,有真诚、纯粹的情感],在重塑历史人物的过程中,确实让这些角色的人味更加显扬,但是改编小说时,最大的挑战却在於是否忠於原著,你原本拆解了江城子的小说,然而重组後却和原著小说的结构差别不大,为什么?
答:在跟江城子相互沟通后,第一稿剧本完成时,其实时空跳动得比原著更厉害,江城子刻意要让时空前後乱跳,但是我认为:「故事本身不能脱离情感,还是要让观众看得懂。」这就让江城子又回到原始架构里了。只是再回来时,脚已经比鞋子大了许多,也不再局限於小说现有的内容了。
在创作的过程中,史思文先生和我都秉持着一个很重要的理念:电影中最重要的元素就在人,剧本最重要的工程就於如何分析角色,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
史思文先生曾经说过:[我只在乎人,我的镜头只服务演员。角色人物的感觉出不来,一切都是空的,玩再多的镜头变化都是没有意义了,唯有人物刻画得繁复多层次,角色才会活泼鲜明。]
我们沟通后的初稿剧本,江城子往往会加很多注解,说明很多的环境心理细节,因为生怕别人看不懂,但是史思文先生最终会像榨甘蔗那样,汁有了,渣就吐掉了,他要的就是最好、最精华的东西。
剧本成形後,我会把江城子加上去的那些描述都拿掉,让演员或工作人员都能有更繁复的观点来看故事,寻找其他的表达方式,让大家有更多的选择,这就是好电影的魅力所在:留给大家更多的想像空间。看完电影後,大家都会低头盘算著没有说出来的阵阵暗潮,这个时候创作者和观众之间的交流互动就完成了。
剧本提供了心理脉络,最後还是要导演用意象来传达意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着欣芮的采访,栖梧神不知鬼不觉的跟阿央发微信,“我敢打赌,我姐跟江城子绝对不是一见如故的关系,至于在沪城的相谈甚欢是开过【美颜相机】的言论,一点都不可信。”
“+10086。”阿央故作镇定的盲打信息。
☆、打合
小哥哥之前被欣芮的攻气满满所震慑,等跟欣芮聊过之后,这才转换神色,在本子上修修改改后再次发问:“长篇小说因为事件多,人物杂,改编成电影,通常就得删砍挪移;短篇小说则是文意精练,字字珠玑,要扩大成为剧情长片,在不失本心的情况下加油添醋,就是许多改编工程必要的手段,你如何著手的呢?”
欣芮下意识的撸起袖子,双手交叉,“改编江城子的小说,就像面对着一次文字革命的挑战:你一旦落进他的文字陷阱中,就如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再难翻转脱身了。过去,喜爱江城子作品的文艺青年,鲜少有人不活在江城子巨大的文字魅影之中的。
他每完成一个作品就像建立了一个废墟,你只能去凭吊,不可能再造以取而代之的。江城子一旦造好文字堡垒,他挥一挥衣袖就玩消失了,但是残影如废墟却一直在读者眼前徘徊不去,任谁都不可能复制。
我与其他导演最大不同的地方在於我不是他的书迷或粉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复制江城子的文字影像,唯有同他平等相处,才能优游自在,
我们的第一稿,其实就机械拆解一样,把《霓裳羽衣》的小说整个切碎拆散,到最后索性彻底地把它解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