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覆彼岸_作者:含笑半部癫(122)

2018-08-01 含笑半部癫

  为什么?

  一切只因为我一直认为《霓裳羽衣》是一部无法改编的小说,文字之间有太多的空白,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一场战役。

  有人说《霓裳羽衣》是江城子自己的故事,他却有本事把自己细细隐藏在文字之中,只能在细节处才能寻觅到一点点踪迹。他性格的老辣和锐利都淹没在字里行间,从某种层面上而言,他又是数据分析师,字字精辟,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面对他大段精练的白描手法,往往在电影改编上全无用武之地,而戏剧关键处常常如同两张盖住的王牌,没头没脑的一笔就掠过,江城子是凌濛初的知音,这恐怕是我们读他的著作时不能忘记的重要线索。

  面对这么广大的文字魔障,把小说全拆了,就是我自以为脱困的唯一方式。

  原著用一场逐鹿之战做主轴,两位主角就在猎场前後,思想一再闪回,故事就说完了。看起来,结构并不复杂,但是文字底层下却潜藏遮盖了太多的东西,於是我根本不管原著的故事架构为何,先拆了再说,拆了才知道里面有多少零件?多少空隙?

  所幸的是江城子能够理解并支持我的这种想法。

  最后用什么方式结构组合起来的?我们把原著的一字一句全都像零件一样给拆下来,给一个编号,给一个位置,了解江城子把这副零件这样摆,到底在想什么?故事也就能够重塑并且立体化了。”

  欣芮嗓音微沉,表情又很到位,原本枯燥无味的解构分析却让大家有继续聆听的欲望。

  小哥哥瞬间被她圈粉,还想继续询问她关于剧本的见解,却在编导的指手画脚下,不情不愿的皱眉发问,“最后,聊聊您和史思文导演以及如今占据法制新闻巨大版面的桑玠的因缘际会把?”

  洛桑瑞立刻上前要阻拦这场对话,欣芮把杯子放回玻璃桌面,相互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她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2010年,谢氏影业筹拍《明月照我还》时,丢一个故事大纲给史思文导演,他说找不到编剧,谢桑玠就直接找上我了,我只花了一个礼拜时间赶出剧本,因为那个时候很缺钱,于是就迫不及待的索要酬金。

  没想到史思文导演听到之後哈哈大笑,许多剧本之中的古怪幽默和暗示细节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後来他回蓉城约我到聊天,一聊就是十二个小时,两人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在我心中,他就像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孔圣人一样,对后辈总是多加提点,不吝赐教。

  我那时只是初出茅庐,还没接受过完整的学院派训练,创作上只能说是匹脱了缰的野马,也不特别爱钻研电影,史思文导演经常带着我、牧之、桑玠做类型电影研究,他说看不到前辈已经整理出来的游戏规则,就只是凭著自己的感觉去走,总是危险。

  他说凡事都要懂得江湖规矩,这像是江城子笔下壤驷亦衡的口气。

  提到《明月照我还》,剧本我只是帮忙,原本故事要写的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夺,但是史思文导演一直在磨剧本,到了开拍前三、四个月,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他才来找我,我想我是在结构上帮了一些忙,原著小说中没有男女勾缠的戏码,净是家国天下的豪言壮语,但电影需要将两个旗鼓相当的商业竞争对手连结起来,一种交易与买断的关系无论在商战或爱情上多了几层交织的含意。

  史思文导演往往有他独特的影像力量去传达某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关系,我记得泛舟的戏就是经典,他先有泛舟江上的意象设计,然後要我去写男女之间的对白与互动,桑玠会从美学的角度思考就他泛舟的意象与内涵到底代表什么,这带给我全新的思考,江水看似水波不兴,实则暗涌叠生,主角踏在舟上就有施力与反作用力的互动关系,一旦人动,就打破水面的平静,,既是商战暗涌的展示,同样也是男女爱情的象徵了。

  这就是,史思文导演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师傅,桑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伴侣的真正原因了。他们一个教我生存的道理,一个懂我活着的意义。”

  一语惊起千层浪,摄像师明显专注很多,摄影师则不停的按着快门,多准备几张通稿的照片。

  婆娑着笔记本的小哥哥很是触动,他嗫嚅着双唇,迟迟没有开口,对于在风口浪尖承认恋情的举动,他没有一丝八卦的欲望,只是暗叹她的执着。

  而站在吧台的牧之和洛桑瑞心里百感交集,曝光度是有了,之后又会有怎样的口诛笔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