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芮侧过身去打了个哈欠,阿妹被纪锋拉着急匆匆的下山,连声道别都没留下……
距离纪锋阿妹离开已经两月有余,欣芮的着装已经从臃肿的棉衣换成黑色单排扣棉麻7分袖连衣裙,她迈上台阶的时候,裙角扬起,露出脚踝上蜿蜒盘桓的纹身,腰部的抽绳愈发衬得她单薄几分。
她闲适的坐在露台,任由光线透过枝叶挥洒在她的肌肤上,而欣芮的目光则凝视着透明的小桌上堆叠着纪锋寄来的杂志书刊:《证券市场周刊》、《金融时报》、《21 世纪经济报道》等等。
这些知名媒体报刊唯一的相同点是封面上都在大篇幅宣传着一个知名经济学家的专栏。她随意顺着纪锋安放的书签进行翻看,《统筹规划——我国内外需求、资源对立统一关系研究》,《贸易救济是耶非耶》,《打破黑箱——先锋投资筹备上市对推进国际游资监管的启示》,《明季以降白银内流及其对中国经济制度之影响》。
“闹了这么多周折,不浪费时间吗?”身着深灰色亚麻衬衫的桑釉柒大叔拉开她对面的座椅,一派清朗之态。
“阿南,帮我把温好的酒拿来。”欣芮起身,朝在客厅忙碌的身影打着招呼。
桑釉柒笑的咧到后槽牙,丝毫掩盖不住他的美感,欣芮终于明白美人在骨不在皮的真正含义了。
她亲自为桑釉柒斟上红枣枸杞姜片煮的黄酒,温润的色泽在手绘的墨兰纹路中晕染开来,色泽透亮,“从来这儿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有跟你喝一杯的冲动了!”
“你倒是在哪儿都能乐得逍遥自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算计,就吃准我不会生气了?”桑釉柒先在鼻尖嗅了嗅,确定姜味寡淡,才敢饮下去。
清甜爽口的暖意从欣芮的舌尖直达心底,就着微微的徐风,她看着他厌恶姜味的癖好,倒是跟桑玠有的一拼,“谢迎昭在暗处置您与死地,您却不肯与他针锋相对。
不是您高风亮节,而是您熟知他每一步的纰漏。
您埋下的引线,不是由我点燃也会是别人。”
桑釉柒大叔的视线在茴香豆,卤制风干的嫩笋片,还有水晶楂糕这些吃食上来回徘徊,“我不是孔乙己,自然不会教你茴字有几种写法。”
欣芮拈起水晶楂糕,嚼得意犹未尽,“那自然,在我心里,您不单单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
谢迎昭所谓的【商业帝国】欺骗了那么多良善天真的股民,让他们深陷其中,同那些小宗教【领头羊】又有何异
您曾经说过,在可预见的未来,西方及其它许多国家的慕斯林群体之所以无法摆脱仇恨、冲突、暴力、贫困的恶性循环,还在于这个群体内部已经形成了所谓民族、宗教“领袖”形成并地位上升与整个群体境况恶化相互促进的机制。
如果领头羊打着“维权”之类旗号“理直气壮”主张或诉诸民族宗教冲突暴力手段的人能够藉此赢得民族、宗教“领袖”地位而名利双收,这样的“维权”斗士必将层出不穷,少数民族、小宗教群体自我沉溺的民族宗教冲突将日复一日更加频繁,更加暴烈;由于冲突驱使少数民族、小宗教信徒主动疏离主流社会,其发展前景受损,他们也就不能不更加依赖那些领头闹事“维权”的所谓民族、宗教“领袖”恩赐,他们那源于贫困的内心不平愤懑也积累更多。
如此反复,某些领头羊地位的上升就这样与其所在所谓的【信徒】整体状况的恶化相互促进。
您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吗?”
桑釉柒大叔对欣芮的印象又一次改观了,“每当你问我一个问题,我总觉得你是通过一个锁孔在窥视我。
小看你是我的过错,真的很抱歉,原来你不只是读读拙作而已。”
欣芮听到这句话有些失神,窥视?这是波伏娃在回忆录里提到她母亲时候的描述,桑玠曾经说过,她不是波伏娃,他也不是萨特,但是对于波伏娃对母亲的记忆,她感同身受。
同波伏娃一样,儿时,她读的每一本书是被母亲严加筛选的。母亲的任何责备,哪怕是她皱一下眉头,都会使欣芮失去安全感;没有母亲的许可,欣芮都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存在。
-滴滴-两声,欣芮手机上映着信息通知:“谢迎昭计划回国。”
欣芮把信息拿给桑釉柒审视,终是舒展着双臂,“这次,桑玠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