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姌轻轻插入;“后来朝廷允许互市,乌恒的百姓可以直接用他牛羊皮革从燕国换取粮食,可两国边境还是不太平。”
成浚道;“因为乌恒的王室还有逐鹿中原的野心,他们会鼓动臣民用侵略的手段得到更多。”
她深深看着他,“人都是有贪念的,多数人的贪心会在统治者野心的驱使下变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可如果统治者不存在了,人们的贪心也只是一片散沙。如果乌恒再无王室,乌恒疆土划入大燕与北梁的版图中,官吏地方的管理由朝廷直接任命,表面上还是乌恒人管理乌恒人,事实上控制乌恒的还是北梁与大燕的朝廷。这样一来,大燕和北梁的边境都能免受侵扰,乌恒人也能安居乐业。你意下如何?”
成浚深深对面的女子,只感到天地豁然开朗,这是他一直深埋在心中的宏愿,他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一个女子能在万人中央看到他的理想和抱负。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你可以领军出征,直捣乌恒王庭,”她一字一句问道;“你有没有把握实现这个理想,愿不愿抓住这个机会?”
他眸光熠熠,一字字道;“纵然战死沙场,我也愿放手一搏。”
次日,圣旨下,靖北侯成浚奉诏远征乌恒,三日后启程。
又过了一日,皇帝重伤的消息传到朝野,只是传出去的时间是圣旨颁下当晚,比真实的时间晚了一天。所欲知情人都被拘在宫中,真相已被彻底的封锁在了宫里。
夏子熙仍在昏迷中,欧阳姌全权受理宫中事务,温玉柔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依然囚禁在寝宫里,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她能给温玉柔一条生路,却无法阻止温府上下被收押入狱。使君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成浚出征前一日,夏子熙仍未醒来。欧阳姌再次邀成浚入宫,已然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照进寝殿,宫人都被屏退,殿中的两人相对人做,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和几样点心。
成浚手执酒壶将两人的杯中倒上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欧阳姌也饮尽了杯中的酒。成浚没动桌上的点心,只是一杯杯自斟自饮,一边饮酒一边向欧阳姌讲述这些年他在沙场上的经历。欧阳姌专注的听着,不时提出问题,两个人都没动桌上的点心,只是饮酒。
欧阳姌的酒量远不比不上成浚,喝了几杯就有了微微的醉意,双颊浮上醉态的红晕,后来成浚和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太明白了,目光定定看着对面的人,仿佛要将他看得仔细,眼神越发恍惚,她眯起眼睛,不知道他又对他说了什么,对他轻轻一笑,叹道;“你和他真像……”
成浚蓦然怔住,望着她眼中的泪,心里牵扯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怜惜。他合了合眼,自斟自饮一杯,水晶杯映出的光遮住了他眼里闪过的一抹自嘲。他放下酒杯,低声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她微微摇头,仿佛要甩掉某个荒谬的念头,声音幽然道;“天底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你和他只是有一点相似,并不是十分相像,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留意。”
她说完,拿起酒壶要往自己的杯里倒酒,他止住她的动作,“皇贵妃……”他如过去般称呼她的名位,声音里却有了一丝艰涩;“这就太烈,你不能再喝了。”
“皇贵妃?”欧阳姌并不坚持,收回了手,似乎在想了一会后才明白他口中的“皇贵妃”就是自己,眼中划过一抹痛楚,喃喃地说;“我不喜欢这个身份……”
成浚也是一笑,他也不喜欢这样称呼她,便道;“那我就唤你‘长公主’吧……”
她垂下眸子,低声道;“他过去只唤我‘姌姌’……”两滴泪珠不堪负荷般从眼中落下,她缓缓站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再喝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她说完便要离开,只觉双腿绵软无力,身子晃了晃,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差点倒下去。
“小心。”成浚一箭步上前将她扶住,她靠着他的肩,转眸看向他,双眼含着泪,视线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仿佛预约了前世今生,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仰着头喃喃唤了一声;“阿珩……”沾着泪水的樱唇慢慢吻上他的。
他的身体一僵,旋即收紧手臂,紧紧拥住了怀中的人。